要一想起来,就会在记忆里亮起。可有时候听得多了,我又会有别的疑问:当有一天我也成了他们的得意门生,他们在反复提到自己得意的学生时,会不会回忆起我们曾经共处的时光呢?还是在一遍遍的重复中,把那些词句刻进了基因,哪怕日后连这个人的模样都想不起来了,还是能条件反射般说出那些夸奖的话?他们会记得那个人吗?
我说的这些是不是太怪了,大概是最近考试又多了的原因。谢谢你请我喝的饮料,我买了五种口味的,一天可以换一个口味。星期一比较累,所以我买了蜜桃味的,这个最甜;星期二课少一点,喝了橙子味的;星期三是我最喜欢的日子,所以我要搭配最喜欢的葡萄味……好像小学生在记流水账,太幼稚了。
我看到了食堂旁边的那只猫,它过得很好,隔三差五有人拿着猫粮和火腿肠喂它,我也想喂,但是我吃不起火腿肠,打的饭菜又偏咸,给猫吃不太合适。大家都很想摸它,但是它吃完就跑,所以没人能摸到它,你以前摸到了吗?
很琐碎吧?语文老师总说我的作文写的不够好,确实是这样的,我很希望我能用一些很精致的话语来给你写一封信,但是很明显我失败了,我写不出好看的句子,也许任何一个有灵气的学生都会比我厉害。我到底是不够聪明。
马上就要高三了,这个暑假应该会有补习,老师让我们填了自己想报考的大学,我填了南理,离院里近一点,也方便随时回去,但我的成绩距离南理的录取线还差一部分,最后冲刺一年,会成功吧?
他们总说上大学就可以了,但我知道不是。高中我只需要考虑读书的事情,但到了大学还要考虑很多其他的东西。
院里的一个哥哥前段时间回来了,他说自己在一个小公司做程序员,一个月能赚八千多。八千这个数字真的很多,比我没减免之前一年的学费还多,所以我也想学这个,我问了他很多问题,但是他很忙,他在考虑跳槽的事情,所以最后他和我说等他有时间了再回我,我还在等他回我。
我也去问了一些老师关于这个职业的东西,数学老师曾经有一个学这个专业的学生,但他并没有给老师留下很深的印象,所以我还是一无所获。
这会让我想到一些别的东西,我们班有六十一个人,这六十一个不可能每个人都会优秀到让人记住,那些平凡的、甚至是犯过错的人,最后都会在记忆里边缘化吗?
好像说的有些远了。
我对这些东西、以及我的未来仍旧一无所知。如果可以的话,我更想当面听听前辈的意见,可否答应我这个请求?亲爱的z。”
宿舍的灯光已经开了有一会了,赵锦书拿着信纸,发着呆。
会有那种巧合吗?
恰好是学长询问要不要一起开公司;又恰好以前从未见过的小孩突然出现,言语间满是熟稔;缺人时又碰上想要跳槽的、目测能力不错的程序员。
他想起徐耀洋那天的笑,他问自己:“你会要的对吧?”
他们好像都在引着他往一条路上走,而他也觉得合适,于是他们簇拥着在这条路上前进,但只有他的眼前蒙着纱。
他觉得自己应该去见见这个孩子,无论是因为那种奇怪的、被人推着走的感觉,还是因为信里表现出来的迷茫与敏感。
赵锦书拿起电话,找到其中一个联系人,刚要拨过去,又把手机收了,放到了桌上。
快十点五十了,明天再打也不迟。
早上八点,他和顾倾请了假,对方这会估计正忙,只回了句可以。
这个点是早餐时间,赵锦书给之前的班主任打了电话。
“刘老师,我是赵锦书,327班的学生。”
“哦,是锦书啊。”那头笑了两声:“你不报班名我也记得,还没老到那种程度,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
赵锦书被电话里的情绪感染,声音也温和了许多:“资助的同学给我写了信,我想去看看他,问问您和师娘今天有没有时间,我请你们一起吃个饭。”
“好,那孩子平时也挺懂得感恩的,你来看看也好。不过哪有让没工作的学生花钱的道理,你不嫌弃的话在老师家吃吧,让你师娘做顿好的。”
说话间能隐隐约约听到那头师娘的问声,赵锦书便不急着回答,静待那边结束。
过一会又听到刘老师说:“你师娘让你别乱花钱,过来的时候带点新鲜土豆,给你炖牛肉吃,我们家月月特爱吃这个,她要是在你不一定抢的着。”
大概是因为女儿爱吃,师娘这道菜做的一绝,赵锦书自然笑着说“好”。
又听见那边的声音模糊了许多,大概是把手机拿远了:“带点是带多少啊?你得和孩子说清楚不然人家哪知道买多少?”
倒是师娘声音一下听清了许多:“人孩子心里有数,你以为谁和你一样让你买几根辣椒还按个数呢?”
过一会声音清晰了许多。
赵锦书压着笑意,又和老师寒暄了几句,把电话挂了。
赵锦书去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