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軲辘滚过泥泞不平的路,车内的铁链互相碰撞,一连串的叮当响动,恍惚中好像是什麽遥远轻快的鸣乐。
“吁——”车夫一拉缰绳,马擡起前蹄,车子猛地停了下来,铁链在悬五耳边发出一声更大的声响,他从昏睡里惊醒。浑身的痛觉也彻底苏醒,随着多日奔波,他的伤好的很慢。
一同惊醒的还有同车的几个人。
马车四处裹得严严实实,不透一点光亮,悬五之所以知道他周围有好几个人,是因为这小小的马车里血腥味和汗臭味混在一起,实在令人恶心。
悬五的身子都被铁链捆住了,可他的头却偏偏依着窗。马车又一晃,帘子掀起了一瞬,他正好把外边瞧了个清楚。
窗外是石头山层层叠叠,是熟悉的地方。麻木行走如鬼魂的人,也都是他熟悉的人。
光亮合上又掀起,这次,他瞅准了人群里那个骑着马的金发男人,背脊笔直,注视前方。
他腰间缠着不少宝物,琳琅玉佩锦绣袋,还有一根破破烂烂的长鞭。暗金se长发胡乱地半束起来,像是金线织成的绸缎。眉眼是塞外特有的深刻,自然凝着一gu倔强和秀挺。
马车一摇一晃,那帘子透来的光来来去去,悬五便能一瞬一瞬地看见那人。
在某一瞬,那人回过头了,两人目光对视的片刻,男人便扭过头,从此这一路只留给他一个冰冷的侧脸。
悬五想起小时候在街上见过一个络腮胡子的人,只用一把火在白纸上晃了一下,便凭空变出一副热闹非凡的西域街市盛景。图里不仅有妩媚的西域少nv,还有神se冷漠的俊美公子,他们正在缀宝披珠的马上坐着,双眼绝不与任何人对视,只望着远方的路。
这个男人此时就带着这样的神se,像是画出来的。
“嘿,小白脸,你看到什麽了?这里是哪里?”
这一车子都是白雪岭上捉来的都是会武的高手,这问话的人中气十足,要是没有铁链栓着,定是个不好惹的家夥。
悬五也不看他,出神道:“看到什麽?看到百骨窟的山,百骨窟的路,百骨窟的人。你想我看到什麽?”
他的话是含糊吐出来的,他的心根本不在此处。
满车的人却是倒x1一口凉气。
这才终於知道为何把他们这一夥江湖人关押起来,却粗心大意不封上嘴,不怕他们串通一气妄图逃走。因为他们根本不可能逃走。
有个男人一下慌了,尖声道:“百骨窟!是百骨窟,你笑什麽?”
悬五只懒洋洋依着窗看着,好像所有人的害怕和si活和自己毫无g系。
有人怒不可遏:“你能不能说句话?老子在白雪岭上靠吃兄弟的r0u过了几天才活下来,可不想又si在百骨窟了!”
这人说得可怖,可这里谁不是经过了白雪岭恶战,这显然有人遇见了b吃兄弟的r0u更可怖的事。
悬五回过了点神,木了半晌,又喃喃道:“si在百骨窟,可b活在百骨窟快活多了。我们怕是要活在百骨窟。”
众人听了直骂嘴,凶吼吼还要再问,一nv子忽然道:“行了行了,看你们一帮瞎子······不,聋子。他就是这百骨窟里的人,你们问他什麽也不会说的。”
众人惊诧,nv子冷笑道:“除了百骨窟的恶徒,谁知道百骨窟是什麽样的?他倒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百骨窟的人,怎麽和我们关在一起?”
nv子道:“让我们放松警惕,窃听我们说话呗。还能什麽意思?”
这姑娘说得句句在理,满车陡然鸦雀无声,都盯着那窗的位置。那里挂着的布晃一下掩一下,那依着窗的人脸便忽明忽暗。
男人纤瘦苍白,不是习武之人,此时又好像带着重伤,有些吃力的模样。通常纤瘦苍白的男人都si气沈沈,可他一双眼睛却明亮,里边的鲜活就像火一样熊熊烧着,好似永远烧不尽。
悬五又笑了笑,一旦他笑,眼里生机b0b0的炽热便阵阵漪了出来。看着谁好似都透着一gu热烈。
他对着那nv人的方向,人还虚弱着:“百骨窟想要什麽,可犯不着偷偷00监听,不要把百骨窟,想得和一般门派那样注重表面功夫。”
他轻描淡写:“你们可能不知道,这外边行走的人里,十个有九个,想着给我们剥皮拆骨,都能想得yu火焚身。等回到窟里,就算是争得头破血流,他们也要拿下折磨我们的机会。到时候无论他们问什麽,怕是你真想不起来、真与你无关······你也要绞尽脑汁编个合情合理的。”
他说着,不咸不淡的样子:“他们会每天拆你一节骨r0u喂你,这几日你只能吃你自己的三根指节,把你饿得晕头转向,再几日,你得把你两条腿一起吃了,撑si也得吃。你si前最後吃下的是你的肠子,肠子里没准还有你身t里的一部分······”
“闭嘴!”有人怕了,不肯再听。
众人都不做声了,si气沈沈。这男人病恹恹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