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变大剑山脚下,吴军两万人马连营数里,旌旗飘飘,营寨间的寥寥炊烟如群星洒落,但等候饭食的清军士卒,却没有什么兴奋,平常营中嘈杂的嬉笑怒骂都消散无际。所有人心中都有一块巨石压着,随着夏日炎热的气氛,变得有些焦躁,营中时常有口角斗殴,今日上午,营中两个哨的兵丁为了争夺补给,居然抄起家伙事械斗,死伤数十,被吴三桂强令镇压。上下将士都知道,这种气氛上的紧张,不过是所有人心中令人窒息恐慌的表现罢了,不是能靠弹压平息的,时日一久,必生变故。吴三桂也别无他法,只能暂时靠武力压制,许诺封赏,尽量稳住群情汹涌的军营,他已经派出偏师,想要尝试能不能绕道关后。但剑门山脉崎岖巍峨,也就后世的红军有那般翻山越岭的本事,这个时代的封建军队还没这个行动力。但他不知道的是,看似平静的湖面之下,吴军内部已经产生了激流涌荡。清军大营北侧大帐中,两员高级将佐正在私下商议。分别是吴三桂麾下总兵和副将,分别唤作高得捷、谭洪,二人原本都出身明军九边将佐,后来吴三桂入关后,除了原本山海关旧人外,还大量收编了原蓟镇、山东,左良玉和高杰旧部。吴三桂对所部的统治,同样类似于满清也是环形结构,最核心的便是祖、吴两家家将家丁,外围则是蓟镇、辽东等九边出身的军将,再外围才是山东、直隶以及高杰、左良玉等关内明军旧将。至于农民军,大多数都是赶尽杀绝,只有中低层才会部分收编,即使如此,还是发生了让吴三桂后悔的事情,比如眼前剑门关上的狄才良。高得捷和和谭洪都不是吴、祖嫡系,而属于后面投靠吴三桂的九边将领,在军中并不属于核心层,但也正是因为如此,面对如此绝境,他们便也难免起些心思。“高大哥,悄悄问一句,你说……这王爷会不会降啊?”二人在帐内支起一堆小炉火,温酒和烤刚打来的野兔,谭洪趁机向高得捷细声问道。二人由于出身类似,所以平时也走得近,虽说已经到了总兵、副将,但事实上,清军绿营由于当初招降时乱封官许愿,导致指挥体系相当混乱,吴三桂也同样如此,两三万人的军中,光总兵就有六七个,其实每人手下也就是两三千人而已,还比不上明军一个参将。高得捷抓起陶碗,饮了一口热酒,呲然咧嘴笑道“投降?他当然想投降了,问题是人家明廷许吗?”谭洪有些疑惑“为何不许?王爷虽说降了清,但当初也是闯贼先陷了北京,王爷降清也是披麻戴孝,打着为崇祯帝报仇的旗号,照理说若是重新投明,总比那金声桓、王得胜之流要强吧。”谭洪这样想其实没啥问题,之前东征之时,金声桓反正,虽然身死,但后来朱由榔也给他追封了一个侯爵,还让其子袭爵一代不减等,算是相当优渥了。在谭洪和许多人看来,金声桓这种江北四镇时期投清的都可以谅解,没道理吴三桂这种当初“为君父报仇”的不能啊。更何况,朱由榔甚至能重用李过、高一功这种当年参与围攻北京,李定国,刘文秀这些跟随张献忠纵火烧过凤阳的流贼,这一点一直被视作当今明廷天子“心胸博大,唯才是举”的象征,每当锦衣卫想劝降策反清军将领时,都喜欢拿这个举例子。对于这个年头的将领官员而言,也的确有说服力,在谭洪他们眼里,李过、高一功当年做的事情,比吴三桂严重多了,天子都照样可以重用,相较而言,吴三桂降清的事,反而没什么。之前四川战役发起之前,内阁就非常正式的建议过,是否有招降吴三桂的可能,在文官们眼里,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降清嘛,咱接收的,降清反正文武还少吗?朱由榔不置一词,只是将枢密院将领招来,当着内阁的面,询问他们“若是招降吴三桂,如何?”李过等人沉默无言内阁诸臣这才醒悟。对于明廷而言,吴三桂的确没什么深仇大恨,可对于明军中来自于原农民军的将领士卒来说,吴三桂那是血海深仇,岂可放过?这其实就是视野问题了,历史上,其实吴三桂降清这件事,在古人眼里算不了什么污点,只是清末以后,民族主义思chao兴起,大家才觉得这是卖国行为,当年北京和南京的大明君臣,一开始可是把满清当做“勤王之师”的。吴三桂真正最大的污点,是在历史上,攻陷云南后,杀害了永历,也就是朱由榔父子,而后又假惺惺的为永历哭丧,起兵反清。身为旧臣,弑杀旧君,这在封建社会是为人不齿的行为,更何况弑君之后,还大言不惭的“为主报仇”。高得捷看出了谭洪疑惑,微微摇头“你还是没看懂啊,我且问你,你可知如今明军派来围困我等的,都是哪些部将?”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谭洪愣了愣,而后细细思索道“高一功,刘文秀,白文选,王复臣,王光兴……”高得捷直接打断道“这些名字你不耳熟吗?”谭洪忽然顿悟“这些……都是原顺军、西军的将领啊!”高得捷这才颔首“就是咯,王爷自入关后,最大的仇家不是明廷,而是顺、西,如果明廷真想招抚王爷,就不会派高一功、刘文秀为帅,就不会以原顺、西余部为主的前军、左军为主力。”谭洪闻言怅然“那我等岂不是,毫无生还之理?如今剑阁也拿不下,反倒军中士气低迷,几无斗志,四处明军重重逼近,围攻只是时间问题……”高得捷见状,却是近身过来,悄悄道“其实,咱们也不必与吴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