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内心深处其实知道魏烟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但他感情上就是不愿相信,不肯信自己真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玩死了。魏烟平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呜哩呜哩……”与晨风同时到来的,是警车尖锐的鸣笛。等候多时的警察从警车上跳了下来,将贺宇宙团团围住:“同志,请配合我们的调查。”贺宇宙这才意识到魏烟是跟他玩真的。他大惊失色,朝魏烟扑了过去:“你个小女表子,竟然敢算计老子,女表子生的小女表子。”“快,控制住他!”几名警察奋力将贺宇宙按倒在地。魏烟不知道自己脸上已经挂满了泪水,她的视线无比清晰,她一字一顿,异常平静地说:“贺宇宙,我妈是全天下最好的人,你的这张臭嘴,根本不配叫她的名字。你这种人,就应该下地狱。”“好啊好啊……”贺宇宙死到临头,突然回光返照似的力气大增。他竟然猛然掀开身上压制的警察,从怀里掏出一把水果刀,就冲魏烟刺了过去,“你真以为我会什么都不准备就来?来啊,要死一起死啊。”魏烟眼前出现一道银惨惨的白光,不及她反应,下一秒,她就被一个一双坚定有力的手臂揽入怀中。剩下的一切仿佛是电影里的慢动作,贺宇宙刀尖扎过来的画面,被拉得异常缓慢,她清清楚楚地看见那把刀划在了赵彦丞的小臂上,涌出汩汩鲜血。“贺宇宙!”魏烟不可置信,耳膜一阵阵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清楚,两手紧紧抓着赵彦丞的小臂,双眼瞪得发疼,“贺宇宙,你怎么不去死啊!你真该死!”贺宇宙重新被警员降服,按压在水泥地上,脸颊摩擦着地面的碎石。魏烟恨不得要将那把刀抢过去,然后在贺宇宙身上戳出一串窟窿。“好了好了,烟烟,没事了没事了。”赵彦丞从身后将她拖入怀中,不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一道道温热的吻落在她的发顶。她跟赵彦丞说,她自己从不做梦。其实这几天,她一直都反复在做同一个梦。梦境里,她在一条没有灯的路上奔跑,而贺宇宙在她身后追。她害怕极了,以为下一秒她就会被贺宇宙抓住。但每当这时,她就会看到一艘小船漂浮在大海上。她连忙上了船,小船荡漾离开海岸,宛若一只婴儿的摇篮,在轻轻摇摆。
她从不明白,这只梦境中的小船意味着什么。直至她感觉赵彦丞轻轻拍她的后背。原来那些她做噩梦最恐惧的时候,是赵彦丞在轻轻拍她。泪眼滂沱里,她看着贺宇宙被警员们拷上手铐,塞进了警车。她紧紧地抓着赵彦丞受伤的手腕,转过身,将脸埋进了他的怀里。关于贺宇宙的案子,证据充分,情况清晰,基本上就是走司法程序的时间问题。但进了警局,贺宇宙还死不认罪。他骨子里就瞧不起女人,瞧不起照顾自己的姐姐,还有姐姐生的女儿。他嚣张地拍了桌子,扬言:“我要找媒体,把媒体给我叫来!我今天一定要曝光他们!曝光这对狗男女!什么敲诈勒索?明明是她敲诈勒索我!你们知道吗?那女孩,是我侄女,她男朋友,是她妈妈情夫的儿子,叫赵……”“打住打住,您给我打住了哟……”赵彦丞的名字就要被点出来,对面的民警实在听不去了。他将自己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一合,揣上笔,对贺宇宙的援助律师说:“你跟你当事人把现在的情况说清楚吧。”“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贺宇宙的援助律师说:“我跟我当事人再谈谈。”民警一走,这位援助律师也气乐了,说:“我说大兄弟,你到底怎么想的啊?‘那位’的名儿,你也敢搬出来啊。”贺宇宙无知者无畏,一拍桌子,大声说:“你不是我律师吗?那你快去给我找媒体,我现在就要曝料他们。你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吗?”“得,”援助律师摇着头,笑笑,说:“您去,您现在就去,我也挺想看看,天底下有哪家媒体该接这个活儿。”贺宇宙怔住了。“还曝光他们家……”援助律师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您也真是不嫌命大。任何时候,声音想被众人听到,这是一种特权。“您这事,咱们今天打开天窗说亮话。您现在进去坐牢,那是国家在保护你,您留在外面,那才是比进去惨啊。”律师同志从业多年,自诩什么品种的奇葩都见过了,但今天还是打开眼界,他不可思议地摇头,感叹:“我天,到底怎么想的?敲诈勒索他们家……”隔着一道单向透明玻璃窗,赵彦丞静静听着魏烟向警察讲述这段时间贺宇宙怎么sao扰她,威胁她,找她要钱,侮辱辱骂她已经过世的母亲。她轻描淡写说的每个字,都直戳赵彦丞的心窝子。别说男朋友了,他这个哥哥,是怎么当的?魏烟现在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天天往他怀里钻,他竟然都不知道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那天魏烟跟他说,以后她会好好照顾自己。这话他是当玩笑话听的,他是一个很强悍的人,不可能需要任何人的保护。看着魏烟默默守护他的情绪和感受,他心中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升腾起来的,细细密密全是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