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跟着我。”丁仲转身,吴介仍然没有抬头,只是垂头跟着,走入甬道前,他先是盯着丁仲的背看,而后回头对上了‘疯老魔’的双眼,那双眼睛重新恢复了冷漠,无情,疯狂……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为什么偏偏挑中你们,万一一个都没活下来呢……哈哈哈哈,什么蠢想法……死光了就再来一批吗……”
吴介正大口大口喘气,听到此处,便痛苦呻吟,“大人……开开恩……救……救救我……小人……给……报恩……报恩。”
吴介点头,一口吞入丹药,丹药入胃,化作一股暖流,进入丹田,竟然变成了一股真气,这股真气磅礴而精纯,转向全身经脉,四肢百骇顿时一轻。
思索片刻,丁仲掏出了阿鼻嗔痴丹,朝‘疯老魔’抱拳道,“那丁某人就替魏公谢过老先生了。”他慢慢走向吴介,面无表情的盯着他,吴介则眼含希冀,艰难地爬向丁仲。
不知转了几道弯——终于有火光出现,吴介石化般的心恍惚间出现松动,表皮正在被逐渐剥落。
杀!
火光绝不只是驱散了黑暗,照着前路这么简单——它象征着某种东西,吴介过去习以为常的,如今却成了他希望而情怯的。
“老夫偷偷跟你讲一些秘闻,你可不要说出去哦——无间毒让人想吃人,阿鼻嗔痴丹让人发狂至死,而他们把我关在这……接下来你自己想吧……哈哈……”
“这是阿鼻嗔痴丹,珍贵无比,服用者皆是魏公的御用刀客——‘烛龙卫’,你服下了这枚丹药,便是魏公的亲信了——此等恩情,就算你再加几辈子也还不完。”丁仲轻蔑地看着他。
“真有你的。”丁仲拨开了吴介沾满血污,一片凌乱的长发,欣赏着那双布满血丝的淡蓝眼眸里透着的冷漠与失神,然后目光指向吴介胸前的伤口。
“魏公之德,堪比往圣,若你忠心耿耿,鞠躬尽瘁——这辈子便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反之,则是……”丁仲微微一笑,“你在无间道呆了三天三夜,身中无间毒,神智会被嗜杀之意吞噬,最后爆体而亡,吞下这枚丹药就可解毒,但此药本身也有毒性,需每月配服一粒小丹药——否则就会受蚀骨之痛,凌迟之苦,最终爆体而亡。”
“你知道为什么你们被拉到我这吗?”
“多谢大人提点,鄙人愿为大人死而后已。”吴介依旧磕头不起,对着丁仲一阵谢恩——丁仲阴柔狡黠的脸不见喜怒,心头却对他的话,颇为受用。
丁仲依旧看着黑暗深处,头脑里思绪万千,‘疯老魔’给他出了个难题——这三十多个当差的之所以被带到无间道是有原因的,而之所以全从诏狱内部抽调也是有原因的,甚至连刘廷桧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刺鼻的血腥味开始呈现,各种令人作呕的恶臭开始弥漫,惨叫声和哭泣声隐隐若现。
“你是‘蛊’,你的肉可以做药,只有泡过无间毒,又从轮回里挣脱,又杀掉其他蛊的普通人才能当药,你虽然练过《龙雀刀法》,但却没有内功,不会影响阴阳平衡……”
果然……他灰暗的瞳孔里悄无声息地流出了一丝生机,吴介疲倦地闭上眼,谨慎地掩饰着一切。
“倒是识趣。”丁仲看向吴介的目光里多了一份深意,“你现在还无法成为正式的‘烛龙卫’,不过吞了这枚丹药,想必魏公会对你多一份信任——记住,魏公只要有用并且忠诚的人。”
吴介和他对视徐久,最终别过头去——长发掩盖的双眸一片血红——
丁仲根本没打算留下活口。
“想知道,你不说话,心里肯定一万个想……哈哈,我不告诉你……哈哈哈哈……”
吴介垂着头,沉默的跟在丁仲后面,甬道里淌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冷风吹过的忽忽声,还有水珠滴下的滴答声。
丁仲将手中丹药递到吴介嘴边,“不要想着求药方,或者偷奸耍滑,下场可是很惨的,懂?”
但刘廷桧私下里来丁府的事令他颇感不安,虽说同是义父的人,各有算盘却是难免——魏忌良只在乎有用的人……
“从前有些在无间道里活着出来的预备‘烛龙卫’在门口
于魂魄最深处,吴介仇恨地咆哮。
“嘿,一开始我不就说了吗——我嫌在这里待着无趣,就玩了场游戏,结果他逃掉了,反正老夫要的东西已经到手了,既然他让我尽兴……”
的恐惧从脚底直达头皮——可吴介的意识却一如既往的清醒,清醒得堪称冷酷——
在那漫长的三天三夜里,‘疯老魔’可不止跟他玩了一场游戏——虽然吴介把自己当作行尸走肉,但老魔却自顾自跟他说了许多。
他随手将吴介丢向角落,并没有拿出丹药的意思,而是转身看向‘疯老魔’,“这就是那只‘蛊’吧,怎么没死?”
恐惧,痛苦,折磨的是他的肉体,而不是他……
吴介挣扎着起身,磕磕绊绊地走到丁仲跟前,啪得跪下,吴介错开双手,按在两侧,将头抵在潮湿冰冷的地上,“愿为大人驱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