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运猛的一下, 倏然睁开眼睛!呼吸急促。半晌, 才发现, 床边围着两个人, 眼神通红焦急,一人已是眼要抹泪。看见顾运睁开眼, 乍然松了一口气。“姑娘,你可是要吓死我们了!”澄心一面拿帕子给顾运擦额头上的细汗,一面心有余悸哭脸说。她们早上起来叫姑娘起床,才发现姑娘魇着了,怎么也叫不醒。慌得她们什么似的。“不行,还是得去告诉太太一声,且请大夫过来看看。”黄杏说着就要出去。顾运连忙抬手把人叫住,“不用,我是昨夜没睡好,方这样,并不如何难受,你去回了,反弄得大家都着急,不许去。我略缓缓就好了。”她的确是梦魇了,因为梦见了上辈子的事。其实这些年她长大,那些久远的记忆已经逐渐在脑子里谈褪,或许是身体的一种保护机制,她日常根本记不清了,想也想不起来。不知昨晚上怎么了,梦里又让她感受到了一回。那并不是什么好的记忆,她被所有人看作应当是她“老师”身份的人,应当指导她带领她工作的人,实际上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对她进行了长达一年的压制和职业欺凌,还偷盗了自己的研究成果。最后,她倒在那张冰冷无机质的Cao作台上。顾运深深呼吸了几口,仿佛记起来心脏钝痛呼吸不上来的身体记忆。手下意识抓了抓胸口的衣裳。丫鬟看她额间泛出细密的冷汗,脸上白得毫无血色,差点又要哭出来。“姑娘,真的不用请大夫么?”顾运靠在软枕上,“咱家这几日都忙,就别添乱了。”黄杏跺了跺脚,咬牙说:“那我去厨房叫人熬碗安神汤来!”方子一应都齐全,是之前大夫留下的,就因为顾运有这个老毛病。这次顾运没再阻止,说了句:“去吧去吧。”澄心找来干净衣裳和巾帕,给顾运汗shi了的内衫脱了下来,擦干净身体,再给换上干净的衣裳,才伺候人起床。洗漱后,顾运饮一盏蜂蜜蜜桔汤,才觉得好些。澄心在一旁收拾东西,发现大桌子上堆着的一叠纸本,文房四宝都胡乱摊开在桌面。昨儿晚上她们分明是收拾好才去睡的,这必是姑娘昨晚上弄的。立刻就急了:“怪道这样,不叫我们守夜,敢是将我们打发走了,自己好挑灯熬夜,姑娘这么糟践自己的身子,生了病来,是我们伺候得不好,老太太,太太过来要撵我们出去,我们也是一句话不敢辩驳。”说着说着,果真红了眼眶,洇出泪来。顾运一见,可还得了,忙去哄:“怎么还急哭了,我并没有熬心费神的,你看,不过就写了两页纸,真没什么,我下回再不这样了好不好?”这两个主仆屋子里闹哄,黄杏才从外面来就听见声音,忙进屋子,一问,澄心就将事情怨嗔说了一遍,一边方止了眼泪。黄杏扶着顾运坐下,“小祖宗,你别急着哄她了,自己还不好,再急狠,真要请大夫了。”顾运哎哎叹一声。黄杏才是继续说:“姑娘别怪澄心急成这样,素日老太太,太太得空就要嘱咐的,姑娘原就有爱梦魇的毛病,若今日果真闹出病来,大夫来了,太太再一问,知道原是我们伺候没有尽心,哪能不发落?又因这些,连大小姐是常说的,不让姑娘们饮食起息乱来,晚睡晚起,其他姑娘都好,偏偏我们这里出问题,这还不是我们错处么。”“原是我的错,我下回再不这样了,你叫澄心快别哭了。”顾运拉拉黄杏的袖子。澄心将手帕塞进腰间别好,站起来,“我什么时候哭了,姑娘别诬赖人。”她的确也是不敢很哭,脸上带出相来,院子里人来人往,叫人看见不好。“好好,你没哭,是我看错了。”顾运笑站起来,将炖盅里的蜂蜜蜜桔甜汤舀出一碗,端到澄心面前,亲自喂她吃的两口,直叫人阻了才放下手,“我给你赔不是,你吃了甜汤,就不生气了啊。”澄心脸一红,这会儿哪顾得上生气,连连把琉璃碗接过来,嘴里咕哝,“姑娘就会作怪。”这一场方全罢。顾运这里,昨晚才跟司桓肃说,再不去外头的铁匠铺子,但她方才又摸了半日那断了的刀刃,总觉得自己好像疏漏了什么,想是不是能寻个外头的人来问话?但昨晚上司桓肃那意思,是说自己可以去稽查司衙门他?算了,要去也得过两日,顾运想一下就放弃了。她身边这俩丫头这一上午都没歇一口气,再闹得她们担心着急,自己也不好意思。况她也是真有点头痛。黄杏见顾运在揉太阳xue,忙打发小丫头去厨房看安神汤熬好了没,一面细声与澄心说,今日多注意姑娘身体。顾运Jing神不济,连带晌午饭也没用两口,因是心一面想着去了梧州的顾泰,一面想着她没想透的点。黄杏和澄心这两个从小就伺候的,一见顾运这样,就知道她心里搁事了,寻常心里了无牵挂的时候,胃口又好,最会吃饭。哪像这样,筷子一粒一粒地拨饭,眼睛却放空了,心思压根不在这里。“我好像想起来了。”顾运呐呐说了一句。心神飞了许久又忽然自顾自说话,顾运啪一下放下筷子,跑去去了隔间。澄心听见动静,忙过来看,见人又扑到桌子那边去了,再一看饭菜,没动似的,就劝:“姑娘在吃些吧,那些东西一时半刻的也飞不走。”她说的就是那几个断了的长刀。顾运头也不抬,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不吃了,都撤下去。”没一会儿,又见她咚咚咚跑到卧室,扒拉妆台,从一个匣子内找出一把Jing美的鞘面还镶嵌着三颗亮晶晶宝石匕首。这刀十分锋利,顾运抽出来,对着那断刀的横截面仔细刮,刮了好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