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处的野风有些烈,吹得他心里直冒凉气。
“秦素……还没有找到吗?”他后来没敢再给陆秀峰电话,怕会收到任何不好的消息,只一心想尽快赶过来。
“没有。”陆秀峰回答。
原倾在夜深露重的山风中打了个寒颤:“没消息,也是好消息。”他的声音也在抖,心中并不如他表现得那么镇定。
陆秀峰看了他一眼,镜片泛着森冷的光,原倾不由想到自己当时被他绑架又三番四次想逃跑,每次被他抓回来时他的眼神。那会儿他的眼神还没有这么失控。
“要是秦素有事,你也别活了。”陆秀峰的声音传来,依旧是文质彬彬慢条斯理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却充满某种压抑的恨意。
原倾平静地直视他的目光:“好。你亲手杀了我。”
陆秀峰握紧了拳头,似乎克制到了极点:“杀了你?素素不会原谅我的。”他冷笑,而原倾也毫不示弱地昂起下巴。
这时,旁边传来一阵sao动,又救上来两个人。
他们同时冲了过去。
“他们被甩出车窗,我们在半山峰的石群里找到他们的。一个撞到了头,一个摔断了腿,现在都处于昏迷状态。”这两个伤者都是中年男子,一人满头干结的鲜血,额前有核桃大小的伤口。另一人则左腿呈现不自然的弯折姿势。
对两个伤员进行了紧急救治处理后,他们被抬上担架立刻送往医院救治。市里已经联系了交管部门,开通绿色通道,争取用最短的时间为伤者赢得时间。
这两人里没有秦素,他们都很失望。
现场救援的负责人忽然拿着电话大步走来,他径直走向陆秀峰:“你的爱人叫秦素?”
两个男人的心都不由提了起来。
陆秀峰立刻回答:“是。”
“送去医院的一位患者醒了,她说车祸发生后,一个女孩子曾经在车里帮伤势严重的伤者简单地处理伤口,只是车子翻滚得厉害,大部分人都昏迷了,她也只清醒了一会儿,出于感激问了那女孩的名字……”
听到这里,陆秀峰和原倾的心里都很激动。果然,负责人接下来说道,“那女孩说,她叫秦素。”
这段话的重要信息有两点:其一,秦素在车里,没有被甩出车外。其二,车祸发生后大多数人都受伤昏迷的情况下,她不光保持清醒,还能够帮助别人,说明她起码受伤不严重,行动无碍。
可为什么救出来的人里没有她?
这样的疑虑在两人的心中越来越大。
另一个被甩出车外的人找到了,伤了肋骨和手臂,好在找到得及时。
经过技术专家的指导,消防开始手动用工具切开车身,营救还困在车里的6个人。
陆秀峰和原倾相对无言地默默等待,除了等待,什么也做不了。
这简直是凌迟一般的折磨。
又救上来两个人,秦素依旧不在其中,但是这两人的状况很差,其中一位救上来后心脏还骤停了60秒。
再救上来两个人,还是不见秦素,这两个伤者的生命也已是伤重垂危。
陆秀峰和原倾一直提着的心,更加揪紧,连指尖都发冷。
等到救援人员又一次将一个受伤人员用缆绳背上来时,从那纤瘦的背影与垂下的长发,他们一眼认出那就是秦素。
“素素!”
“秦素!”
两人冲过去的脚步竟有些踉跄。
她为什么全身是血?她为什么垂着头?她为什么闭着眼?她不是清醒地帮了别人吗?她怎么自己却好似受了重伤?
一个接一个念头冲击着陆秀峰和原倾纷乱的内心,直到他们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了她的身边。
秦素觉得浑身都很疼,连手指头都动不了。但她还是勉强睁开了眼睛,一轮明月映照在她向来淡漠的眸子中,她朝他们笑了笑,看着他们想触碰自己却又不敢伸手的样子,觉得自己坚持了这么久的理由近在眼前——因为他们。
“这些血,是别人的……”由着现场的急救医生为她检查身体,她怕他们担心,尽管被嘱咐了少说话保存体力,她还是开了口,只声音实在沙哑,不复平时的清越淡然,听得两个男人心都跟着颤。然后她又抬头看向医生,那是个虽然长得很不错但是表情却严肃过头的男医生:“我左肩脱臼,被我自己安好了,只是后来可能用了太多力,现在位置又不对了。还有……我的腰后有些疼,应该是扎到了车窗玻璃碎片,我自己看不到,只摸索着拿掉了一些。”她说一句话,就要歇一口气,但好歹神志清醒,逻辑清晰,这让揪心了一晚的两个男人微微松了口气。
这医生点点头,指挥一旁的陆秀峰将她扶起来,低头为她的后背做清创处理。
直到把人抱进怀里,陆秀峰才终于有了一丝踏实的感觉。
他低头亲了亲秦素的额头,“忍一忍,我带你回家。”
那医生这才发现他们相识,也没说什么,只加快了手中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