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
一个年纪与她相仿的小男孩跑过来,递给她一只缀流苏的多角绣球。
她烦闷地摇头。
小男孩又要拉她去玩。
秩秩立刻把手背到身后,连连摇头,“腌臢!”
小男孩不以为忤,笑嘻嘻在她腮上一吻,“亲亲。”
秩秩素有洁癖,从来不喜至亲以外的人触碰,当下像被蜜蜂蛰了,“呀”地尖叫起来,稚嫩的嗓音穿透熙嚷的人声,引人侧目。
王士宜在竹亭里与几个老友煮茶闲谈,闻声,先于婢媪赶过来,抱起秩秩,问:“怎么了?”
秩秩颊上挂着一滴泪,手指小男孩,“腌臢!”
小男孩抬起蒲桃似的大眼睛,无辜地望着祖孙俩。
王士宜瞥他一眼,问:“这是谁家童子?”
邢骊在回廊内,连忙走过来,恭谨行礼,也教小男孩作揖,“秉相公,是妾之子阿夔。”
王士宜却对“阿夔”这个名字无所触动,“管好他,勿再惊扰小县主。”
邢骊低眉顺目地称“是婆婆文;二三、零二、零六、九四、三零,待王士宜走开,才抱着儿子,安慰地偎脸,“阿夔,方才你怎么不知唤翁翁?我教过你的呀。”
“翁翁?”阿夔好奇地望了一眼王士宜的背影,开始背诵母亲教的称呼,“翁翁,娘娘,耶耶,妹妹——孃,还有什么?”
这些称呼他早已背熟,却难得使用一次。
王楚在辋川的子女,就如同他在辋川的姬妾,仿佛生活在王家尊长的记忆死角。
阿夔出生后,因是第一个男孙,也曾被送到尚书令府给祖父母过目。之后,除了年节的参拜与赏赐,祖孙间再无别的互动。
邢骊以为这是高门巨室的常态,如今看来,王家尊长并非没有含饴弄孙的兴致,只是一样的孙辈,在他们眼中,是有高低贵贱之别的。
那个霜雪般严肃冷洌的小女孩,就是公主的女儿吧?那副高高在上,拒人千里之外的作派,的确比阿夔更像王家的孩子。可是,她因此就比阿夔可爱吗?
邢骊为儿子感到不平,也为自己感到不平。
类似的节庆场合里,她远远见过几次公主。按照王家规矩,她甚至没有资格上前见礼,也因此好奇,公主知晓她的存在吗?
辋川姬妾们一致的讨论结果是:公主并不知晓她们这些姬妾的存在。否则,岂会不来找她们的麻烦。新周公主虽不比大唐公主拔扈,也发生过笞死驸马侍妾的先例。
头脑里浮现小公主单纯宁静的眼神,邢骊的心中忽然腾起冒险的冲动,要打破那宁静,伤身陨命在所不惜。
*
王楚少年时居住的院落里,有一架秋千。王楚与贰贰闲逛至此,坐下来说话,很快变为无言的唇齿交流。
他的近侍匆匆而来,见此情景,忙又退出,以指扣门扉,“主君。”
王楚放开贰贰,来至门外。
近侍附耳密告。
他的神色似有震动,回到贰贰身旁,微笑道:“我有事须出门去,晚上或许不回来了。”
贰贰诧异,“什么了不得的事,连家翁的寿筵也要缺席?”
王楚不答,只叮嘱她,“你今晚也留宿此间,不要再回公主府了。”
杜鹃声里冰裂 三
冰裂 三
贰贰教人在石榴树下草地上铺了茵席,与女官等做长行博戏。秩秩坐在她身侧,也拿了一副棋子玩耍,忽然警觉地扭头。
邢骊携子阿夔,向贰贰跪拜,“贱妾邢氏叩拜主母。”
崔兰馨一瞥她容貌装束,即猜出她身分,又见她容止看似恭谨,眼神却大大地不老实,不由得暗暗惊怒:不过一卑贱奴妾,这样大喇喇上前来,分明是欺公主迂懦,有意挑衅。正要开口责难,贰贰却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勿发作。
却听贰贰问邢骊,“你自辋川来?”
语气平澹,无喜无怒。
“是。”
“服侍主君多久了?”
“三载有余。”
贰贰的目光落在阿夔身上,“这是你的儿子?”
“是。”
“辋川似他这样的男孩子,还有多少?”
“仅他一个。”
兰馨冷笑一声,“怪不得这样张狂,原来是生子有功!”
邢骊朝她一拜,“不敢。贱妾思慕主母久矣,今日始得机会,冒死上前来,不过欲教贱息认一认嫡母与妹妹。”
“呵,你也知此举是冒死——”
“兰馨。”贰贰朝她摆首,又对邢骊道:“你以微末出身,得王郎垂顾,又为他诞子,一路行来大不易。岂不思量此举若教王郎得知,便前功尽毁?我不同你计较,亦不会告知王郎,你且下去吧。”
邢骊抬头看,贰贰正对她微笑,忽然汗涔涔下,意识到温和的鹰鸷亦是鹰鸷,为自己一时的头脑发昏而后怕,再拜退下。
贰贰的注意力回到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