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棠最近爱上一个新鲜玩意儿,在别的女人那里是本分,在她这里就是新鲜的事情,那便是刺绣。
五月份的天刚刚好,天上飘着大朵大朵的白云,蔚蓝的天空一望无际,院子里早先栽种的树种已经生根发芽茁壮成长,一
条弧形的小径围绕在花圃外头。
花圃里粉的红的,白的蓝的花枝们迎风轻轻摇曳,吹来一阵香风。
陆慎行刚刚还在这儿,几年如一日的青布衫,腰间紧束宽腰带,腰上缀着一只针脚堪称丑陋的香包,这香包的手艺自然出
自于阿棠的手笔,她当然沾沾自得,非要他戴着,他也没说什么,就那么戴着。好在里面的香粉的调制很有讲究,不看外表,
也算是个好东西。
阿棠拿针头挠挠自己的头发,哼唧唧着撇撇嘴,那香包可花了她一个月的时间!
她有脸说花了一个月,手指戳了好几个真眼,出手的第一个成品自然宝贵。
她怎么会没脸呢,想到有脸没脸这回事,无论如何她是比不过陆慎行的。
这人越来越有世外高人的做派,谁看到他风清朗月,一身无尘,于尘世无所求的模样,都恨不得喊上一句“陆真人”。
还“陆真人”?她非要呸呸呸呢!
前几年,陛下找了机会,给陆慎行的亲身父母平反,赐予了功侯身,且可三代蒽茵继承。陛下原本说的是“世代蒽茵”,
他说不用,在他看得见的范围内三代即可。三代之外他看不见,若是后头子孙不肖,有蒽茵反倒是害了他们。
至于阿棠的出身,仍旧定格在李府收养的孤儿身份上。对于出身,阿棠早就没有想法,生身父母家族的荣誉香火,有陆慎
行延续就好。
哪料平反此侯位的圣旨下来两个月后,宁远城内默默地举办了婚礼——她和陆慎行的。
阿棠就算把脑袋抠破了,也想不出陆慎行是如何跟皇帝做了怎样的私下协定,无论如何,她现在都是板上钉钉的陆夫
人。
婚礼办的很简单,却相当热闹,闹得关锦防线数百里,都有人把这事儿挂在嘴里当下面菜吃。
原因无他,时任辽东总兵的铎大人,带着西凉骑数百人马,牵着自己的儿子过来抢新娘。
当时大街小巷里挤满了人,挂着红绸的宅子外、墙头边,全是黑乎乎的人头,翘首以盼地看着院子里抢夺新娘的戏码,简
直是史无前例的壮观。
人家铎大人把儿子推出去,说老子跟这娘们连儿子都这么大了,凭什么嫁给你?
人陆大人着一身红婚服,眉眼清冷唇红齿白,且海涵万般的含着一丝笑,凭什么?当然是凭圣旨啊。
名头上说不过,身着银甲的铎大人大手一挥,Jing兵将领纷纷下马,把院子摆的酒席尽数打砸,将所有来吃喜酒的人赶鸡赶
鸭般驱逐出去。这也就罢了,及至约上三竿,瑟瑟发抖的喜娘宣布入洞房的吉时到了,陆慎行一点头,悠然进了布置好的寝
房。
铎大人派兵包围了整个宅邸,院子里也有亲兵把手,然后尾随情敌进房。
他进去后就哎哟哎哟地叫,说这是不是有点寒酸了。此人大马金刀地往桌边一座,抓了果盘过去,捡着花生剥壳子,红皮
囊的花生仁丢进嘴里,他朝洗床上一指,对新娘道:“你儿子困死了,可以在这里睡一下吧。”
新娘的红盖头早就掀飞了,净脸上妆后美得惊人,一双眼眸涟若秋水,唇红如烈火,盯着陆慎行时如妙龄碧玉,盯着铎海
时成了山中母老虎,至于盯着自家二虎子时,又换上了柔情的怜爱。她叫儿子过去躺躺,二虎子听父亲的话,早几个时辰一直
在号丧,此刻困如狗小脸厚成墙,三步两步跑过去,跳上喜床滚了个七八上十圈,还跟他娘亲说不舒服。他娘问他哪里不舒
服,他说下面膈得慌,于是把压在被褥下的桂圆八宝红枣等等一把掀到地上。
他娘问他这样舒服了吗,二虎子用力点头,大大打了个哈欠,说舒服了,自己脱了衣服钻进去,不忘把脑袋枕到亲娘大腿
上。
几个大人在屋内干坐一夜,至极天边鱼肚白,远处狗叫鸡鸣,陆慎行面色且还好,淡淡地说,总兵大人想坐几天就坐几
天,没关系,反正洞房不过是个仪式,夫妻早已水到渠成,不会拘泥于这点凡俗礼数。
还说非要拘泥,不是今天也会是明天,不是明天也会是后天,大人能在这里坐一辈子吗。
铎大人气得脸色发黑差点当然吐血,又守了十二个时辰,忽然起身把他亲儿子给抗走了。
反正外面现在都在传都在笑,说这婚事太有意思,两男一女一孩子窝在里头两天,都没出来,不知道是如何收场的。
自此后所有人都知道总镇总兵大人跟陆大人是死对头,一个守在锦州,一个守在宁远,其实也没多远,所以总有八卦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