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颠三倒四:“可是……它不见了……”
什么?
傅朗疑惑地问:“什么不见了?”
“纸……那个纸……那个纸被我撕掉了,不见了……”
傅朗有些无奈地笑:“哥哥再给你写一个好不好?”
“一样的吗?”
“你想怎么写我们就怎么写,好吗?”傅朗拿纸巾给她擦眼泪:“不哭了啊。”
“哥哥。”傅星抽走他手里的纸随手一扔,委屈地扎进他怀里:“我好想你……”
“我也是,星星。”
她哭得凌乱,头发丝粘在嘴皮上,被他温柔地拨开。
“我也很想你。”
夜里的医院静悄悄,雨后天晴,月亮从云层中探出头,星光灿烂,皎洁的月光投射进病房。
傅星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她有点不好意思,哭得满脸眼泪鼻涕,红着脸仰着头,傅朗用shi的热毛巾给她擦脸。
医院附近还有开着的粥铺,他说去给她买,傅星拽着他的袖子不让他去。
“不行……哥哥别走,陪我好不好?我害怕。”她死皮赖脸地撒娇。
“那你要不要吃东西了?”
“不要,我要哥哥!”
傅朗无奈地笑,拿出手机点外卖。
小米粥清香扑鼻,打开盖子热腾腾地冒着白气。傅星盘腿坐在床上,撒娇说手痛,要傅朗喂她吃。
他耐心十足,舀半勺粥吹到半凉,再用嘴皮碰一下,确定不烫才喂给她。
这场景似曾相识,傅朗开始追忆过去:“你小时候我也是这么喂你的。”
天天追着屁股后面喂她吃饭,除了那一两年他Jing神崩溃到无法自理,傅星几乎是他寸步不离、亲力亲为地一手带大。
他为自己草率的决定懊悔不止。
如果他没有想通回来,到达英国的第一时间估计就要再飞回来准备她的葬礼。
那他怎么受得了。
他一定会跟着她一起去。
“星星。”
“嗯?”
傅星嫌他太慢,干脆自己捧着粥碗吸溜。
“怎么那么傻啊?”他问得没头没脑,傅星听懂了他话中未言明之意。心有戚戚地放下粥碗,眉眼低垂,似是又要落下泪来。
傅星没觉得自己傻,她知道他再也不回来的那一刻,是真的想死。
谁真的有错吗?
谁也没错,但是好像都错了。
傅朗知道他离开会给星星带来怎样的打击。
傅星知道她如果死了也会给哥哥巨大伤害。
那又能怎么办?
怎么补救一局盘不活的棋。
“星星。”
“嗯?”
傅朗在灯光下,表情落寞:“哥哥很对不起你。”
“啊?干嘛突然道歉。”傅星绞着病号服衣角:“我可没怪你哦。”
我该拿什么留住他,傅星不止一次地想。
分开无疑是最好的选择,极端一点的话,连面都不要见。她心知肚明,只要她和哥哥同住屋檐下,早晚有一天会死灰复燃。那么他做出的努力就变得毫无意义。
爷爷没有给他们压力,也没有父母来反对,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亲兄妹相爱的代价太大,他们只是碰到冰山一角就撞得头破血流。
可感性终于占据了理性的上风。
她要怎么忘掉他啊……
这个贯穿她整个人生,扮演了她父母、兄长、老师、爱人角色的男人,她该如何忘掉他。
如果真的要分开,那么她余生漫漫长夜,也不过就是要靠着她仅有的那点念想和回忆来熬过。
他说他等到她嫁人才会回来,那么是否意味着他以后也会娶妻生子呢?
一想到这里,傅星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绞得生疼。
她无法忍受,连想象都不能。
与其漫无目的地过这样暗无天日的日子,提心吊胆地苟且偷生,直到那一天真正来临……
他那时还会如现在这样爱她吗?
会不会对她的崩溃、她的眼泪、她的歇斯底里视而不见?
那将是怎样的人间地狱?
傅星不敢想,不要过那样的日子,哪怕那一天没有到来。
她撞上南墙也不要回头了。
这世间什么最残忍?
——得到又失去。
于是自杀的想法,就在他离开前产生了。
她掩耳盗铃般地缠着他,想弥补她的遗憾,同时也想给他多留下点回忆。
多一分,他就能晚一点忘掉她。
她不想在她死去多年以后傅朗提起她,轻描淡写地说,只不过是一位过世很早、与他有过苟且的妹妹。
尽管她不会知道。
傅星想把眼泪憋回去,露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
“我不能没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