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的,只是他一直活在商陆的阴影下,耳目闭塞,对这旧京发生的一切都无从知晓。
不过真好,因为起码这样江鳞就知道了,这些年何淼过得很好,不像他。
他…
江鳞摊出双手。
这双手修长,白净,看上去洁白无瑕,但仔细看,那些烧痕、刀痕,累累的伤痕还有迹可循,昭示着他曾经经历过什么,就像他自己清楚得记得,他这双手,以及他这个人,做过多少见不得人的脏事。
他记得,从前的何淼就非常的正义、善良以及热心肠,发誓长大了要做一个警察,惩恶扬善。
这么多年过去,何淼还是那个何淼,正直、善良,也成为了一名警察,惩恶扬善。
——可是,他呢?
他杀过人。亲自动手的,没有亲自动手的,直接的,间接的,他杀了多少人,害得多少人送了性命…连他自己也数不清了。
他再也不是从前的那个他了。
从前那个单纯,善良的江鳞早就死了。
他现在是一条狗,一把刀,沾染过无数人的鲜血,恶毒,肮脏。
这么龌蹉、肮脏不堪的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认回他的三水哥哥呢?
在阴暗、肮脏的下水道待久了的鬼,再回到阳光底下,是会魂飞魄散的呀。
他们,早已经是两路人了。
“追上去了?”
商陆手里的钢笔猛地一顿,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黑色的墨痕。
“是的,老大,”阿郑将司机阿伦的所见所闻如实禀报,“江鳞很失态。据阿伦说,人就像是丢了魂一样,不要命似的去追车,车没追上,自己蹲在地上哈哈大喘气…”
“…大喘气,他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跑狠了。”阿郑看了看商陆,对方把钢笔横在两指之间,已经停下了写字的动作,两个人只隔了一张桌子,脸上的神色却讳莫如深,叫人难以捉摸。
“弄清楚他追的上什么人了吗?”
“属下已经差清楚了,是…陆锦夏的那个未婚夫。”
“那个警察?”
“是。”
“那个警察什么来头?”商陆眯了眯眼,似乎若有所思。
“何淼,x城何家的六公子。…”后面都是一堆夸何淼的话,阿郑没说,但如实将调查得到的其他内容都禀予商陆,“…据传,他年纪小的时候走失过,后面才找回来的。”
“属下斗胆猜测,他就是江鳞在找的那个哥哥。”
商陆忽然哼笑一声:“我想也是。”
阿郑有些不明所以,却见商陆继续似笑非笑道:“有意思,真有意思。…”
阿郑更不明白了,商陆笑笑,道:“他不是要找人,要认人吗?行啊,我们帮他。”
笑容逐渐凝固,商陆眼神愈深。
但江鳞有没有这个勇气去认人,那就难说了。
盛夏时分,择良辰吉日,一场声势浩大,无比隆重的订婚宴即将拉开序幕。
旧京督军千金与旧京新任警长、x城名门之子的订婚宴,惊动全城,整个旧京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无一例外都收到了邀约。
作为旧京商业协会副会长的商陆,当然没有例外。
商陆邀请时意共赴,时意欣然同意,虽然他自己也收到了一张烫金的喜帖。
作为陆锦夏最喜爱亲近的一名学生,时意全不可能缺席这场订婚宴。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商陆会带上江鳞。
江鳞是什么身份?虽然大家都不敢议论,但跟着商陆混的大家谁心里不是门儿清。
一个千人骑万人跨的婊子,早就让人玩脏玩烂了,脏的不行,贱得要命,平时玩玩也就算了,正经场合怎么拿得出手?
就算现在洗脱了最脏的那层婊子皮,摇身一变成了商公馆的“江先生”,但脱掉的衣服一件都捡不起来,婊子就是婊子。
这种重要场合怎么会带上江鳞呢?众人不明白。
江鳞也不明白。
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去。
何淼的订婚宴。
要他看着何淼同另外一个人你侬我侬,亲密无间,宣誓缔结…他做不到。
尽管他知道,他和何淼已经是两路人了。
可是不行,之前仅仅是一个远远的侧脸,他就已经按耐不住那颗渴望的心,真的去了,看到近在咫尺的何淼,要他如何才能抑制住自己飞向他的心?
“你果真不想去吗?”谁曾想,听了他拒绝的话,商陆却露出一个很玩味的表情。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江鳞,神色讳莫如深。
江鳞心里有事,这一看倒好像被商陆看穿了,心脏一下就狂跳起来,躲闪开目光,压制自己的不安,“…是。…我,我去了也不合适…我就不去了。”
“你当我在跟你商量吗,江鳞?”
商陆这一声喊,喊得江鳞鸡皮疙瘩一下就冒出来了,他浑身打了个寒战,偷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