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是丹桂飘香的十五中秋夜,若华阁中早早已布置妥当,廊下张灯结彩,院里言笑晏晏。辛夷引楚衡入内时,笑着与他说宸妃娘子许了他们玩月放灯,又赐下小宴以酬佳节至晓。正厅木榻上只见容宁内着淡粉se抹x,下衬黛紫百褶裙,外加紫藤罗镶花边大袖,现由连翘於其冠上饰以g0ng花。案上妆奁大开,珠钗琳琅,惠然执镜供容宁端详,镜中人却抬首朝他莞尔而笑,「你今儿怎的过来了?」
容宁面上的珍珠妆衬得她贵气且jg致,而楚衡看过一眼後便恭敬地低下眸道:「臣想起已有数日不曾为娘子请脉,方才又听同僚讲起前头琼芳殿的大宴上,官家大赞娘子长兄所赋之诗,於是便想着顺道来给娘子报喜。」中秋御宴乃是g0ng制,六品以上京官皆在邀请之列,酉正开宴至戌正毕,席间赏月赋诗、对饮簪花,君臣同乐。容宁所筹办的曲宴则属家宴,待赵维桢从琼芳殿过来於亥时开宴。只是中秋御宴开始不过半个时辰,楚衡未免太消息灵通。
惠然应g0ng中庆典规制,身穿一件深蓝se圆领袍,头戴一年景花冠。听罢楚衡所说之话,她侧首不动声se地和容宁对了下眼神,转而同随侍的连翘轻道:「来将娘子案上的东西收回去罢。」只待连翘退开後,楚衡方提着药箱上前,他隔着帕子搭上容宁的脉时,她稍稍地凑近向他低声开了口,「可是父兄那头有何交代?」楚衡顿了顿笑着移开手,把帕子收回箱子後,又从里头拿出一包由纸裹着的东西。
「城南的樱桃雪花糕。浅舟惦记着娘子ai吃,特妥了我给您带。旁的倒没什麽要紧的,他只说让娘子珍重自身,无需惦记家中,盼您皆安。」容宁作为容家唯一的姑娘,父兄打小便娇宠着她,纵是後来入了g0ng,长兄容浅舟容渊不时亦会想法子给容宁送些g0ng中没有的东西进来。换做从前她必然会高兴,而今的容宁却明显为此怔愣着,甚至於眸底隐隐透出几许迷茫。楚衡瞧了眼侍立一侧的惠然,後者忙笑着为容宁收起那包果子,「大公子着实有心。」
容宁於是回过神来也跟着笑了笑,「有劳你了。」楚衡已把药箱物什收拾好,端正地退回容宁身前一尺处,闻言他仅是浅笑道:「无妨。今日中秋,本就应来拜见娘子的。」容宁笑着问了句,「既是中秋,怎的不见你归家去?」赵维桢与江皇后对下宽仁,今夜医官院只留一位医官值守以备不测,容宁记着今儿不该是楚衡当值,却见他笑意淡淡地低了低头,「医官院总要留人,归家与否无伤大雅。」
容宁这才思及惠然曾讲起楚衡是家里行二,长兄外派为官,幼弟於朝中亦有一官半职,而楚衡入翰林医官院算是不遵父命,自舍殿试之机。可他之所以能和容渊交好,也正是因容渊看重他这一身傲骨。未曾追问下去,容宁想了想唤来室中连翘,「去取一朵像生花来给成安郎簪上,应一应今日佳节。」连翘应声取来一朵为楚衡簪戴,玄se的展角幞头边缀着粉se的芍药,压下了楚衡眉眼间的冷冽之se。
「这花十分衬成安郎呢。」
连翘眉眼带笑,容宁瞧着也满意地点了点头,她一面示意惠然拿镜与楚衡一观,一面望着他柔和下来的面容笑言:「连翘在打扮上乃是个中翘楚,她的眼光从来是不错的。」楚衡拱手谢过容宁赐花,二人闲话几句间容宁又着人给楚衡备下几样果子,好让他值守间隙进一些吃食。外头的秋石适时进来提醒容宁时辰差不多了,容宁颔首自木榻上起身,惠然与连翘继而上前来为容宁整理衣冠。楚衡见状忙退至一旁告辞,容宁於是叫来门外辛夷提灯相送。
惟楚衡鬓边的那朵芍药貌似簪得不够端正,他垂首朝她行礼时,容宁下意识地抬手扶正了那花,楚衡微微怔了下,蓦然对望间容宁方倏忽收回手。几息之间二人皆已神情如常,容宁低眼以余光看着楚衡出门,檐下泠泠风铃响,才察晚风骤起,h叶簌簌而落。容宁似乎听见了落叶被踩踏时轻微的叹息,亦窥见一叶乘风落入逐渐平静的池,再起微澜。
容宁乘步辇至清风明月堂时时候尚早,但内省和後省的人已着手准备宴饮之事,而容宁也本意亲自督办。g0ng人依序捧花穿廊而入,宦者细心挪正了帝后的座椅,後省杨都知留意到门外落辇的容宁,恭敬地迎上来与容宁细说筹备之事。杨都知为容宁撩起檐下珠帘,引其进众人席位之间,容宁环顾四下,点头浅笑道:「办得很好。记得记下此次帮办曲宴之人,待宴会结束,从我阁中领些赏赐分下去。」
杨都知欣喜地笑着答应下来,随之说了好些恭维的话,容宁浅笑着没说什麽却问了句,「可都问过了太后、圣人同诸位娘子今晚的服se?」闻言杨都知当即褪了奉承的神se,低下身认真地说:「早已着人问过了,也照娘子意思备下了与之相称的花卉,稍後便会摆放在相应的席位後。」容宁应了声,思量半晌後又嘱咐了仔细着薛太后的菜式,太后口味清淡,宴会菜肴却大多油腻,热茶需随时备好。再者每上一道菜,桌边摆设的花卉亦需随之更换。
这些杨都知都一一应承下来,随侍的秋石被容宁遣去帮衬着杨都知检查剩余诸事,惠然则陪伴容宁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