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衣下意识躬身避开,然而意想之中的碎石没有砸到她身上,有人为她挡住了。她仰起头,是宋牧川用身体护着她。南衣发现,这么大的动静,他一点都不惊讶,也不慌张。“不要停下来,大家继续往前走,我们要尽快远离岐兵。”宋牧川坚定地对众人道。南衣回头望了一眼,有些胆战心惊,小声问宋牧川:“宋先生,下面到底发生什么了?”“岐兵会以为,禹城军已经被炸死在地道里,全军覆没,如此才能瞒天过海,让禹城军日后不再受到追杀。”南衣心惊,努力压低自己声音里的讶异:“是你放的炸药?”宋牧川看着南衣,脸上露出一个罕见的,胸有乾坤的笑,还带着一丝可爱的狡黠:“岐人自己放的——当然,我也生怕他们用的剂量不够,多加了一些助爆物。”南衣张大了嘴巴,半天才反应过来。宋牧川帮着岐人炸了地道,为了制造禹城军死的假象?可他怎么知道岐人会用炸药……他指使的?秉烛司还真是无所不能!南衣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她又想到了什么,担忧地问道:“可是他们事后检查废墟,看到里面没几具尸体,不就露馅了吗?”“地道的结构脆弱,一旦爆炸就会引发山体崩塌,岐人很难彻查,也没必要彻查。并且我已经让禹城军将一部分盔甲留在地道里了。二来……那里有替死鬼。”替死鬼……谁啊?鹘沙本在沥都府里等着山里传来的好消息,却没想到等来了一场爆炸的火光。他十分错愕——他并没有让手下的人带去火药啊。难道是和完颜骏的队伍发生了激烈的交战?一伙逃兵居然有如此战力?他心急如焚,虽然此刻他应该在家“自省”,不能插手军营之事,但他还是按捺不住,直奔渡口,想去虎跪山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刚到渡口,却见完颜骏已经带着人返航了。完颜骏脸上春风得意,俨然是凯旋的样子,让鹘沙十分错愕。他的人呢?完颜骏下了船看到鹘沙,故作惊讶:“鹘沙将军,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呢?哦——我知道了,是想来第一时间庆祝我们剿灭禹城军吧?”“你们剿灭了禹城军?”鹘沙难以置信。完颜骏得意地道:“我们在山中一个隐秘的地道里找到了禹城军的藏身之地,为了速战速决,便直接往地道里扔了炸药,不损一兵一卒,将禹城军一举歼灭。”鹘沙愣了。全炸死了?要是他的人先进去了,那岂不是……他忽然反应过来——他娘的,完颜骏这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费了劲地找到禹城军,派人下去狙杀,而他几管炸药就让把他的人和禹城军一起葬送在了那个地道里。狗东西!老子杀了你!鹘沙顿时要气炸了!——他今晚派出的,可是他最心腹的一支亲兵!全军覆没了!连具尸体都没有!鹘沙盯着完颜骏的笑脸,手按在刀鞘上,胸膛的火气马上就要忍不住爆发了。完颜骏见鹘沙这副模样,困惑道:“怎么?禹城军被灭,鹘沙将军不高兴吗?”一旁心腹的亲兵连忙按住了鹘沙,打了个圆场道:“将军自然为完颜大人高兴,只是将军疑心此事可能蹊跷……”完颜骏道:“山体塌得厉害,废墟中只找到一些铠甲碎片和血rou模糊的四肢,不过还是能证实确实是禹城军的。”狂怒中的鹘沙还留有一丝理智,他明白了,都埋在山底下了,那这就是死无对证了。他还没地方说理去——因为他今晚的行动,说到底也没有上报,是师出无名!追究起来,他还得受到惩戒,很可能会被调回大岐去。他如果为了泄私愤杀了完颜骏,只会在沥都府掀起更大的波澜。到时候,要是让陵安王都逃脱了,他就彻底成了大岐的罪人了。忍住,忍住。尽管如此,与完颜骏一行人告别后,见四下终于无人,鹘沙再也不想忍,无能狂怒地发泄,挥刀砍了路边的土地公公像,将那香炉都劈成了两半。一阵不识趣的风吹过来,将地上的香灰卷起,一股脑地就朝鹘沙脸上糊。——完颜骏回到府中已将近凌晨,徐叩月枯等了一夜,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忙躺回去假寐。一阵衣物窸窣声后,男人身上还裹着寒意,在她身后躺下,动作里并无戾气。徐叩月直觉完颜骏今夜的行动很顺利,可这对她来说不是一件好消息,她想知道结果,便假装被惊醒,睁开惺忪的睡眼。“大人……您回来了。”一说谎,心跳却是陡然升高。幸好房中昏暗,脸上的神情不易察觉。完颜骏确实是高兴,饶有兴致地摩挲着徐叩月的脸:“今晚剿灭了禹城军,大获全胜。”徐叩月脸上却露出了一丝惊慌,一时间不知道要接什么。她断然是无法说出那句恭喜的。完颜骏笑了,显然他心情很好,并不准备跟徐叩月计较:“你放心,禹城军全被炸死在山里,一个活口都没有,不会牵连到你舅母。”徐叩月勉强顺着完颜骏的意挤出了一个笑容,道:“多谢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