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想换作自己来应对,只怕不知该有多狼狈。鸠摩智那头的战斗比阿紫要结束地快许多,地上躺了一地的人,手腕都被折断不能以防暗器偷袭,但还留着活口。他骑马回到段誉身边,看着对面那道穿行在马群和人群里缥缈如惊鸿掠影令人眼花缭乱实则动作多余累赘的紫衣身影。却是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星宿派的紫衣蛊女能名震西域,甚至是让鸠摩智这位吐蕃第一高手都心生忌惮连近身都警惕不已,自然不可能只有这点本事。只因她舍弃了自己本该最擅长的优势。但到底阿紫还是胜出了。她的战斗经验显然极为丰富,像是在沙漠干燥的瓦砾石缝里挣扎着顽强生长的青草,会抓住一切微小的机会千方百计地让自己活下来。待结束时,地面到处时鲜血淋漓的血人。但到底他们还活着。阿紫练的招数本就是杀招,在以弱胜强的情况下还能够克制住分寸留他们一口气已经是她尽力了。而阿紫自己一人一马也是都成了血人血马。手里握着的铁骨伞上透明的伞面已完全被/干透又层层覆盖的鲜血给遮掩住了本来模样,时不时从伞骨边缘落下几滴粘稠血ye。她明知道鸠摩智就在那儿看着,这些也本就是他引来的敌人,但她却并未开口向他求援,或许是因为她想借此回报他的恩情。或许是她早已习惯了没有任何人帮忙的独自战斗。阿紫骑着马带着满身鲜血的铁锈味向他们这个方向缓缓走来,面纱上总是似笑非笑的凝眸平静地可怕,气质更是变得冷厉幽魅。宛如一柄开了鞘的利刃。“阿紫姑娘……”段誉眼里含着担忧看着阿紫轻轻唤了她一声,那马上的轻纱覆面的紫衣少女顿了顿抬眸看向他,平静或者说空洞的眼眸动了动。微微恍惚映入少年的身影,才漾开点点光亮。“傻小子。”她笑着轻不可闻地呢喃着唤他,因为有他的存在才确定了自己已不在过去的噩梦里,原本紧绷的身体霎时放松了下来。鸠摩智看了她一眼,原本想说的话又吞了下去。“走吧。”他沉声催促了一声,随意地挑了地上的领头一个吐蕃人带走,段誉的马也被他拽着缰绳跟上去,阿紫自然也驱马向北行。直到又行了许久,至少确定离方才战场足够远。三匹马才在鸠摩智的带领下停了下来,行了大半月后已近江南,人烟越来越密,此时日头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他们在一处村落外缘已经废弃了的草屋落脚。来的路上阿紫已经听到了附近有水声,闻着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她也觉有些恶心,和鸠摩智说了一声给他找水喝她就出门去了。鸠摩智也没多问。这一找水就是小半个时辰,生活在西域沙漠里的人找水是本能,阿紫花费的时间自然是用在好好沐浴了一番。等她终于神清气爽地再回到草屋里时。不出意外地看到地上身体蜷缩的吐蕃人,身上到处是被他自己抓破的血痕,脸色苍白,显然在这期间已经受过极大的痛苦。上一次太过匆忙,这次鸠摩智特意带他回来自然是为了审讯,不过看这和尚的脸色黑沉显然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阿紫并不在意,径直走向段誉。这一看就从小生活无忧无虑,不识人间疾苦的小公子看了一场审讯逼供的戏码后脸色比那被审讯的人还要难看。阿紫在他身旁坐下,塞了颗红彤彤的果子在他嘴里。段誉下意识一咬甜滋滋的汁水在口腔里弥漫,恍惚的眼神才渐渐明晰,待看到身旁熟悉的紫衣少女眼底是不自觉地惊喜和安心。“阿紫姑娘,你回来了!”阿紫笑着点点头,见他一脸的欲言又止和不忍就知道他肯定是想说鸠摩智审讯那吐蕃人的事,及时地又塞了个果子给他轻声道,“我们吃我们的,别管。”这是他们吐蕃内部自己的争斗,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没什么好同情的,更何况这和尚并不会轻易犯杀戒。段誉还是想说什么,但阿紫霸道地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一颗颗果子塞进他嘴里,没有从前她故意捉弄他时千奇百怪地或酸倒牙或苦地像胆汁的古怪口味,个个都是极水灵甜津津的。白嫩嫩的少年两颊被塞的鼓鼓囊囊,像只松鼠。段誉吃得开不开心不知道,阿紫投喂倒是投喂地挺开心的,面纱上弯弯的凝眸看着少年都是忍俊不禁地笑意。她不想搭理,但那边偏偏提到了她。“你倒是条真正的汉子,对你的主子忠心耿耿,火焰刀内劲入体犹如万蚁噬心的痛苦都忍得下来,哼!”“就不知你忍不忍得了真正的万蚁噬心地折磨。”草屋里有遗留下来的柴火,在阿紫回来时就已搭好了一丛篝火在屋子中央的空地上,火光映照得对面鸠摩智背影格外Yin森高大。“女檀越,到你该报恩的时候了。”“据说蛊虫是世间最能折磨人的利器,也让贫僧见识下星宿派的紫衣蛊女是否真的名不虚传。”鸠摩智没有转身,但这屋里的女子就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