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字都说不出。等眼泪沿下巴淌落在手指时,顾千筠抬起悲痛万分的脸,哽咽道:安安,我不能没有你。门里门外。一不小心,就是死别。顾千燃不知如何开口,这些年,她第一次见到顾千筠这样,她甚至感觉,如果时安有个三长两短,顾千筠也会挺不过这一遭。过会儿,顾千筠起身,边拍身上的土,边说:我不能倒下,安安还需要我。顾千燃皱眉,姐。顾千筠往抢救室门口走两步,露出笑容,像第一次见到时安那样温柔,安安,你不许不醒过来,我还要带你回家。可笑着笑着。就哭了。容颜憔悴,泪水纷飞。顾千筠低头,双手捂脸,啜泣不已,渐渐地,她放声哭起来。丢掉姿态和理性。顾千筠只知道,躺在手术台上的人,是她的时安,日日夜夜陪伴她,会喊她顾姨的时安。再过几年,时安就长大了。顾千筠多怕,时安再也长不大了。越想,身子越疲软。顾千筠倚靠在墙,擦掉满脸泪痕,她可以等,多久都可以。哭到虚脱,就不哭了,顾千筠还要留一点力气,等时安睁开眼。然后。带她去看海。想啊想,眼前一黑。人就倒下了。雨停了。顾千筠醒了,睁开眼,第一句话就是,安安呢,安安怎么样了?顾千燃陪在她身边,姐,你先别着急,时安没事,救过来了。话音刚落。顾千筠眼角就滑下一滴泪,她别过头,重复道:那就好,那就好。顾千燃:手腕缝了八针,但时安体质弱,现在还没醒过来。顾千筠起身,我去看看她。姐,你现在需要休息。顾千燃伸手拦住她,照顾别人的同时,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怎么能两天不吃饭,你以为你是铁打的身体吗?顾千筠抿唇,行,那我等点滴打完再去。沉默良久,她眉头紧锁,千燃,安安从二楼掉下来,真的是意外吗?顾千燃点头:她是这么跟我讲的。想都没想,顾千筠便摇头,是我的疏忽,一定不是,我不在的这两天,究竟发生什么了。
顾千燃:我也不知道。顾千筠叹气,我还是不放心。眼神微动,她又说:安安是不是没好好吃药。顾千燃:吃了,但我仔细想过,有时候,她的情绪是不对劲,也是我粗心,根本没往那方面想。顾千筠将输ye器调到最快,目光渐深,我还是不放心。又等三分钟,还剩小半瓶药,她索性拔掉针头,我得去看她一眼。唉。顾千燃留在原地,絮叨说:我算是知道时安那性子随谁了。可顾千筠压根不理她,步子很快,等推开那扇门,她才放缓脚步。一步,两步,迈不开第三步了。时安瘦小的身躯,像一根针,扎伤顾千筠的眼。嗓子一哽,鼻子一酸。很想掉眼泪。可顾千筠是成年人,不能用哭解决问题,她微仰头,生生将泪憋回去,等眼睛泛干,才走过去,坐在时安身旁。上下打量。她知道,时安的脸上,手腕,后背,腿,都有或轻或重的伤。顾千筠脸庞布满忧愁,她自责,并质问自己,怎么就把时安照顾成这样了。轻轻握住时安的手。顾千筠眼中蓄满泪水,对不起。等交握的双手完全交换对方体温时,顾千筠还是不松手,只有感受到这种温度,她才能心安。她怕时安不醒,就一直和她讲话,安安,你不是想学做红烧鱼吗,我现在教你。摩挲时安手心,顾千筠语气悲伤,首先呢,我们要去市场买一条新鲜的鱼一句话没说完,喉咙就被哽住。调整呼吸,顾千筠接着说:回家后,先把鱼清理干净,用盐和料酒腌制半小时。她眼里渐渐蓄满泪,然后,往锅里倒热油,安安,这时候要往后站,你害怕热油,别被油溅到说到这,再也说不下去了。顾千筠低头,双眼通红,忍着不流泪,安安,你快醒过来好不好,陪我说说话。就现在吧。为了时安,顾千筠想再放纵一次,痛快哭一场,只有她们两个知道。时安不会笑话顾千筠。时安只会心疼,又把她的顾姨惹哭了。升腾,降落。时安总归还是要回到顾千筠身边。两星期后。时安出院了,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她眼里没有东西。那天,顾千筠和医生聊起时安的病情顾千筠:林医生,安安怎么又回到以前的状态了,甚至比从前还要糟糕。林医生:只要时安配合我,愿意去治疗,我有信心把她治好,只是她不开口,我也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