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华顿了一下,有片刻的沉默。陆昭戎自顾自脸上烧了一阵,强忍着转头看了看他,忽而一愣,意识到些什么,顿了顿,跟着沉默了一阵。房门在此时被敲了敲,随后推门进来了提着药箱的褚宁熙,再次打破僵局。陆昭华连忙让座,让大夫请脉。褚宁熙手下换了换位置,再仔细诊了诊。片刻后,褚宁熙收了手,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一阵,疑惑地问了一句:“你们这个体质是传染的吗?怎么突然就好了。”陆昭戎,“……”陆昭华皱了皱眉,还未追问便听褚宁熙板板正正补充一句:“既然不发热,药也不必吃了。若是已经熬好了就倒掉,好生歇着,少拿身体做文章。”陆昭戎轻轻应了一声,又问:“您这次过来看诊,有给长玉看过吗?”褚宁熙点头收拾东西,说:“他身体状况回缓了不少,比起从前还算好。”陆昭戎默了默,道,还算好。褚宁熙没细说,只是看他一眼,背着小药箱出去了。气氛再次安静了一阵。陆昭华默了一阵,开口:“他也生病了?”陆昭戎回过神来,“嗯”了一声。陆昭华便皱眉:“他一直那样,也看不出来,生什么病了?”陆昭戎摇头,低声说:“不清楚。”陆昭华愣了一下,疑惑道:“你不清楚?”陆昭戎顿了顿,点头。陆昭华重新坐下,神色微微收敛,仔细看着他,问道:“你们同处一室,你不清楚他生了什么病?你们究竟是怎么相处的?”陆昭戎下意识便想回避,但想起方才脱口而出的兄长二字,还是按了按心思,解释说:“哥,长玉他确实和我们不一样,这个事情我也不明白。”陆昭华皱了皱眉,欲言又止了一阵,似乎看出来他不想聊这个话题,于是把话歇下去。片刻后,陆昭华莫名想起了什么,面色变得有些奇怪。陆昭戎顿了一下,问:“怎么了?”陆昭华看他一眼,神色中掠过一道促狭,压低了声音凑过去,说:“阿娘胆子小,之前在锦城分开的时候,当着大家的面,他说他是神,我差点没笑出来。”陆昭戎,“……”
“咳。”陆昭戎偏袒于长玉道,“他说的也没错。”陆昭华,“……”陆昭戎和他对视了一阵,有些无奈,辩解道:“你别这么看我,我没事不会讲这种事骗你。”陆昭华瞥了瞥他,反驳道:“那谁知道。你小时候也是信口胡诌的多。”陆昭戎顿了顿,有些好笑地哑口无言了。陆昭华跟着笑了一阵,起身去给他倒了杯水,扶着他靠坐好再递过去,说:“你正好歇一两天,秦满要是来找你催债,就说你生病了,概不见客。”陆昭戎接过杯子想了想,还是说:“其实琴川也不是不能让给他,不过必须是事成之后,否则他没什么损失,做事不一定尽心。”陆昭华顺着他接话:“目前来讲还算稳当,不过周自鸣肯定不会放任我们一步步来。虽然兵力在我们这边,但大部分是你当初从锦城,和各地归顺收上来的,留给蒋凤yin一个人,恐怕不太好带。你有什么想法吗?”陆昭戎手指沿着茶杯壁摩挲了一下,沉默了一阵,垂眸看着杯里晃动的波纹,轻声说:“可以效仿前人,以彼之矛,攻彼之盾。”——陆昭华愣怔了一阵。陆昭戎捧着杯子喝了几口润了润喉,低垂着眼眸讲道:“南术的兵力虽然在渝州留了一部分,但大部分还是在那边。琴川治理得再好,最后也还是要人命拼夺。尽管蒋辛和梅函君都在那边,但也不能不防备南术三家临时反水。周鄂组建军队也许不需要太长的时间,但若叫人归顺,也不需要太优柔的手段。”陆昭华沉默不语地看了他一会,忽然叹了口气,低声道:“明白了,我去和父亲说。”陆昭戎看了看他,拒绝道:“算了吧,我不想跟他争执。届时叫他偶尔帮忙练兵,保护好母亲就好。”陆昭华皱起了眉,轻声规劝道:“你心里还是怪父亲吗?小戎儿,他——”“兄长。”陆昭戎轻声打断他,“我明白。”陆昭华放下话头,神色复杂地看着他。陆昭戎看过去,从他眼中看到了许多无法言说的感情。他默然,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因为那太复杂了。没办法交涉。那是他们错失了八年之久的光Yin。陆昭华觉得歉疚,又觉得心疼,但他又还是希望,陆昭戎能放下芥蒂和陆衡好好相处……可他大概也是明白的。陆昭戎已经不再是那个顽劣,会耍浑的毛孩子了,他已经有很多自己的想法。陆昭戎犹豫许久,低声解释道:“我与父亲……并非一日之寒冰,我也不是不心疼他的。”陆昭华点头,又朝他笑了笑,应道:“我知道,我知道。”陆昭戎重新沉默下去。陆昭华目光探了探他手里的杯子,转换了话题问道:“你喝完了没有?我给你再倒一杯还是放回去?坐一会儿我要走了,你记得过会吃点东西,交代长玉收敛些不寻常的表现,别叫母亲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