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眠看到针头的那一瞬间,就足够清醒了,但这也拦不住楚流雪向他伸出的罪恶的双手。这次他和荣筝受罚,晚归的楚随烟见到了,还没心没肺地嘲笑。“流雪也是为了你们好。虽然过程疼了点,但扎完是不是神清气爽?”荣筝当即翻了个白眼,被气跑了,陶眠无奈。“随烟堂主,你就别看热闹了。”楚随烟笑呵呵地对陶眠招手。“说好了今天跟我一起去买书,怎么又答应了荣筝,陪她放风筝?”“唉,她说她今天过生日,我也没办法。”“嗯?天天过生日?下回我也用这个当借口。”陶眠还是随着楚随烟一并离开医堂。此刻已经天黑,青渺宗的灯笼一盏接一盏亮起,照亮两人脚下的路。“流雪这回又是因为何事罚了你们二人?”“我一不小心弄坏了她的花。”“嗯……怪不得她生气,那花其实是给你种的。”“嗯?给我?”陶眠愣住。楚随烟两手负在身后,走得很慢。在他们头顶是无尽的星空。“陶……哎呀,我总是不喜欢叫你的大名。怎么说呢,流雪她不喜欢直白地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就算是为了别人好,她也不直说。她这性子,时常会被人误解……”“我知道流雪堂主是好人。”陶眠对于楚流雪的纯良秉性还是认可的,只是偶尔行事作风比较粗糙。楚随烟垂下眼帘,嘴角扬起一抹复杂的笑。“等到你……算了,没事,就算等不到也没关系。我和荣筝一样,哪怕只是维持现状,我也心满意足了。” 六船是谁陶眠又一次梦见了那座山。这次的梦比之前的更细致了。他不仅见到了巍峨的山峰,还有一条潺潺流动的溪水。他靠近那溪水,半蹲下来,掬起一捧。水波清澈,又顺着掌心落回。陶眠站起身。这里是溪水的下游,他顺着溪水的来处望去,仿佛在等候什么。在等着什么呢?陶眠自己也不清楚。这不是一个噩梦,所以陶眠醒来的时候,还有着留恋。他睁开眼睛,元鹤不知何时起,坐在他的床边,忧心忡忡地望着他。“元、元鹤师兄?”陶眠定了定神。“你回山了?什么时候回来的?”“今早回来的。你睡了整整两天,是宗主叫我赶快回山,看看你是不是哪里不对。”“我……睡了两天?”陶眠茫然。“但我完全没有意识到……”元鹤叫陶眠伸出手来,为他探了探脉,边探边说。“这两日大家都有来探望过你。可你没有流露出任何痛苦神色,也不见任何中毒的迹象,大家便想,或许只是贪睡了些。”“呃……”陶眠干笑一声。“大家”的心可真是大,都睡两天了,还当人没事呢。元鹤把陶眠的手放回去,说没有大碍,可能只是最近累到了。“但是师兄,我只是和筝师姐、还有随烟堂主他们一起玩……”“玩也会累到,”元鹤一本正经地说着有些离谱的话,“改日我得找他们两个谈谈,不能总带着你到处疯玩。”
陶眠都被元鹤说得愧疚了,他知道自己这位师兄是全山稀有的正常人和正经人,跟着他或许才能学到真东西。“师兄对不起……”陶眠的自我检讨刚开了个头,元鹤的后半句就来了。“总是带着你出去玩,你都没时间好好睡觉了。”“……”陶眠愈发坚信自己的想法,他就是青渺宗集全宗之力也要养肥的猪。另外,他姑且收回认为元鹤师兄是正经人的看法。元鹤说他会去流雪堂主那里,为陶眠开一些安神的方子。“那什么,师兄,你要是非得让我喝药,你开点提神醒脑的来吧。安神……我本来就睡不醒,这回还能有睁眼的时候么?”元鹤不赞同。“让你睡够了,你才能清醒。”“……那你开吧。”陶眠拧不过他,只好顺着他的想法来。至于喝还是不喝,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元鹤急着去给陶眠开药,匆匆叮嘱他两句,便起身离开。陶眠肚子饿了,下床,准备去觅食。这时他的房门又被人敲响。是谁?他还嗅到了食物的香气,不知道是哪位这么贴心。陶眠把房门打开。好久不见的沈泊舟站在门外。“我听人说你昏睡了两天,想着等你醒来,肯定要肚子饿,就从厨房拿了点吃的过来。”他把手中的食盒抬起来,在陶眠眼前晃晃。沈泊舟也是青渺宗的堂主之一,只是他不常在山中。但他待陶眠很好,是陶眠认证的全山正常人之二,两人之间的关系相当不错。沈泊舟带来的是两碟素菜、两碟点心,还有一碗汤和一碗饭。口味都是按照陶眠来的,他吃得舒心。沈泊舟坐在他对面,给自己和陶眠各自倒了一杯茶。陶眠有些无措。“堂主,怎么能让你给我倒茶,这不合规矩……”沈泊舟微笑,把茶杯往他手边推了推。“坦然接受就好,这种事我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嗯?”“没什么。”沈泊舟问他最近过得怎么样,宗门有没有人欺负他。“欺负?我反而觉得大家要把我养废了……”陶眠知道全宗门上下都待他很好,但这种无缘无故的好,偶尔会让陶眠很惶恐。他不知道该怎样接受这么多的善意,才算不辜负施予善意的人。沈泊舟是个很好的聆听者。他耐心地听着陶眠诉说复杂的心情,时不时给对方续上一杯茶。“所以沈堂主,你能明白我的困扰么?”陶眠抿了一口茶,问道。“我明白。”沈泊舟颔首,又把自己面前的这碟点心换到陶眠面前,再把他那张空盘放到自己这边。“我之后会叫他们注意。”别表现得那么明显和刻意。“……”就算沈泊舟没有说出最后一句话,陶眠也很神奇地领会了他的言外之意。“我白说了……”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