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睡衣。
睡衣没什么花纹图案,是简单的素白色款式,只不过,那高级的素白穿在方吟泽身上,还是被比了下去——方吟泽比最无暇的白色还要冷、还要超于世外。他只是生于天地,但未沾染一粒尘埃,好像什么都不关心,什么都不在乎。
还是在乎的。
周颂川手掌游走到他腿间时,他双腿轻轻夹了夹。
明明还没碰到,却像不肯放走。
“干嘛。”
“帮你放松,”周颂川说,“总夹我,还怎么帮你好好上药。”
边说着,脸还在方吟泽膝盖边蹭了蹭。
这下方吟泽彻底没动作了,任他摆弄。
……
擦完药,周颂川又握着方吟泽的脚为他仔细穿上了睡裤。
“不锁回去吗?”
方吟泽轻轻转着自己的脚踝,朝周颂川扬了扬下巴。
“你会逃跑吗?”
周颂川虚握住他的手腕,接着移到了方吟泽手背上,一下一下地摸着。
“我说不会,你信吗?”
“——别摸了。”
方吟泽抽回了手,但只抽回了一半,因为链子到极限了。
“不信。”周颂川收回了手。
“那还问什么问。”方吟泽又闭上了眼,似乎没什么精神,很累的样子。
“饿了吗,想吃什么?”周颂川转移了话题。
现在还不是跟方吟泽认真谈一谈的时候。
“你给我做吗?”方吟泽鬼使神差问了一句。
一句算不上试探的试探。
周颂川愣了一下。
“……点外卖。”
方吟泽无端哂笑了一声。
……
“张嘴。”
周颂川拿勺子舀起一口汤。
“我自己喝。”方吟泽伸手去抢勺子。
纹丝不动。
放了手,乖乖张嘴了。
方吟泽可不想饿肚子。
喂汤,喂饭,伸手给他接骨头,周颂川喂,方吟泽吃,没再交流。
吃完了,周颂川抽了张纸,慢条斯理地对了折,给方吟泽擦嘴。
“累就再睡会儿。”周颂川收拾了一下垃圾带走,走前就说了这么一句。
方吟泽当真躺下捂上了被子。
是真困啊,头疼。
这小子下的什么药,劲儿真大。
方吟泽自觉没本事逃,打算暂且得过且过,从长计议。一枕无梦,这一觉足足睡到了天黑。
“醒了。”
方吟泽醒的时候,周颂川就守在他床边。
“几点了?”方吟泽揉了揉眼睛,“怎么不开灯?”
“九点。”周颂川说,“怕你睡不好。”
“吃点吗,饭店打包回来的。”
周颂川指了指那边桌子上的保温盒。
“嗯。”
方吟泽坐了起来。
方吟泽下意识又想抢筷子,这回周颂川没管他,任他自己吃,自己找了把椅子就翘了个二郎腿坐在旁边看。
周颂川双手搭在膝盖上,脚尖偶尔点一点空气,眼睛目不斜视地盯着方吟泽,好像要把人看穿。
方吟泽吃得很慢,看了一会儿,周颂川就不再专心了,目光开始涣散,瞳孔也因为放松而放大了,思绪好像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
他和方吟泽的初见是在操场。
——这个说法其实并不准确,在此之前他和方吟泽其实在年级的颁奖会上已经见过了。或许,在日常校园里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也曾有过一瞬的对视,也曾将对方纳入过自己的视野。
而人会美化自己的回忆,所以周颂川始终认定,操场那次才是初见。
那是在运动会的时候。
人群挤在操场沸反盈天,记忆的风疾驰而过,太阳比酒还烈。
在三千米比赛套了对方第一圈的时候,周颂川注意到了被套圈的人——也就是方吟泽。
在套到第二圈的时候,周颂川特意留意了一下这个被套了两圈的人。
也就是这一留意,让周颂川沦陷了。
被周颂川套第二圈的时候,方吟泽的速度已经慢得不能再慢,如果平常走路稍微快点的人此时在他旁边,估计也比他快得多。
整个脸在烈日和运动的共同作用下被折腾得通红,刘海已经被汗打湿,没什么规律地贴在额头上。呼吸也已经完全乱了,只是凭着本能在大口喘气。
但步子却并不摇摆,完全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看起来似乎一触即碎,但因为根本没有人能够触碰到他,所以就保持着将碎不碎的样子,在岌岌可危的边缘处遗世而独立。
脆弱又坚韧。
周颂川在越过对方时,扭头看了两秒。
太美了。
他无法免俗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