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霄知道他年幼丧母,此时听见这话,不免也为他悲凉。师无算又道:“你说,命定之事,究竟还有没有法子可以回转?”伏霄不知他此话何意,顺着安慰道:“世上哪有命定之事,有哪个人的命不是自己挣来的。”“恐怕天命难违……”师无算喃喃地,疲倦的双目盯着将熄灭的火焰,忽然伸手捻灭了蜡烛,火盆里打着卷的纸钱一明一暗,伏霄借着那点光亮,感觉到师无算忽然靠近了些,温热的躯体紧紧地抱住了他,仿佛是急切地确认有这么个人存在似的。师无算嗓音微哑,双臂的力量渐渐地卸去,就这么靠在人肩膀上:“我真是……真是累了……” 龙虎乱21这年的大事一桩接着一桩,前头大将军高直才离开京师远赴北方边陲驻军,后头老皇帝就开始作妖,下令各州府郡县广寻修道之人。不是为别的——因为老皇帝,他忽然同古往今来的无数帝王一般,想求长生了。起因是春夏换季之后,皇帝着实大病了一场,这一场急病虽治好,但在皇帝心中留下的Yin影可想而知,是以数日之后,他先是遮遮掩掩地赏赐了一间做大醮的道观,而后秘而不宣进服丹药数枚,直到今日,才装都不装了,命人四处寻仙,以期返老还童之效。有脑子的臣子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贺文逸曾经悄悄进献过自己独门的养生秘方,被亲爹怒斥不孝,在老皇帝眼中,俗世凡方何能及仙人妙法,简直鱼目混珠。在言官看来,皇帝的行为无异于失心疯,一时间劝谏的折子堆满案头,若有谁为皇帝寻仙,必定招致这些文人的唾骂。虽骂声阵阵,但全国各地的官员仍是尽心尽力留意辖地内有名的仙山幽府。傻子才和荣华富贵过不去。如此折腾了两个多月,有人从年初夏郡进贡的贡物中,发现一张丹方,老皇帝着人制成丹丸,由内侍尝过后,才服下,当夜的夜梦便少了许多,红光满面似有勃发之态,便立即叫人寻找丹方的来处。书信飞到夏郡,又十万火急跑死马地递回京师,纸上恭恭敬敬写了一大车问安的场面话,最后才附上丹方主人的大名。山南居士韦敦。言官们下巴惊掉,反应过来后继续大骂。他们这么干,其实很好理解。韦敦其人,是二十一年前,先帝时候的一甲状元郎,还未考试时就已是名满天下的大才子,他二十岁做状元春风得意,得官后满打满算也做了勤勤恳恳的两年,直到后来他辖下出了一桩官司,贵族恶少纵奴行凶杀了个少年,其家人请了讼棍歪曲黑白,韦敦在公堂上未能忍住怒火,剥下官袍,抄起衙役的大棒便打。
他年少登科自是嫉恶如仇,且读书时便武德充沛,常与人摔跤比武,当下将那恶少打得鼻歪眼斜,一口白牙落了干净。那家人当然不肯放过韦敦,编造了个收受贿赂的罪名,联通韦敦顶头的知州,除了他官服印带,扔进牢狱中受几年灾,一条腿折了,眼也几乎半瞎,好险没死在那里。先帝时候的≈lt;a href=”≈lt;a href=≈ot;/tags_nan/guanchanghtl≈ot; tart=≈ot;_bnk≈ot;≈gt;/tags_nan/guanchanghtl≈lt;/a≈gt;” tart=”_bnk”≈gt;官场雁过拔毛,没毛就扒皮,韦敦受尽折磨,出来后便了无做官之心,找了座山隐居起来,自号山南居士。但世上就有这样一种人,他越是避世,世上他的传说越瑰奇响亮,几年后,山南居士的名声越来越大,那山的访客也越来越多,韦敦不堪其扰,又寻一座山头出家做了道士,性格愈发古怪。在朝的清流们还有不少是他的同科,当年韦敦怒目公堂之事历历在目,他们着实想不到,此人隐遁山野便罢了,留一个清名在人间何其难也,他倒好,多年之后再听闻他的名号,竟然已成了神棍。实在是怒其不争!之后参奏寻仙的奏章当中,便也夹杂了一些怒斥韦敦的折子。伏霄听闻此事,唏嘘道:“这便是因爱生恨,就因着韦敦清名在外,他这一生若做一点不合规矩的事,便要被人恨上。”夏日风暖,师无算坐在他王府Yin凉处乘凉,说道:“世上的事到了你嘴里,总有个歪理。”“难道不是?”伏霄故作沧桑地仰起头,“说来说去,世人只爱那个清白的名声,如今那人与他的名不般配了,恨不得将人用唾沫给杀了,只留个清白名才好。”师无算道:“这么说也对,私德与公德,本就是两样东西。”然而他还没沧桑一会儿,上头就下来一道口谕:夏郡刑事频出,恐有内情,今命昭亲王为巡察使,代天微服巡视。这个时间,这个地方,很难让人不多想。依伏霄对老皇帝的了解,什么代天巡视都是障眼法的,代天求丹方才是真的。伏霄傻了,怎么也没料到忽然天降麻烦,拉住传旨太监问个究竟。太监含糊一笑,只说:“这不是说了刑事频出么?圣上道只有昭王殿下能堪此任,这才下了这道旨意。昭王殿下,过几日就该出发了,先准备准备罢?”趁着伏霄眼冒金星的时候,太监脚底抹油溜走了。师无算从暗处走出来,说:“此时给你安排这个差事,恐怕不简单。”伏霄干巴巴道:“嗯,不是他们挑剩下的也不会轮到我。”坐下捋了捋思绪,“只怕被人挖了坑,这差事一旦接到手里,做好了被言官骂,做不好被亲爹骂,我里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