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一眼?顾剑。顾剑也看了她一眼?,绷着小脸,面无表情。等马车走出好远,陶姜才忍不住钻出去,坐在车沿上,两条腿晃来晃去。“顾剑,你这两日晚上都不在,干什么去了?”顾剑扬起马鞭,马儿跑得越急,陶姜吓了一跳,忙爬回车里去。还待再问,马车停在一个庄子门口。顾平章道:“到了。”陶姜顿时忘记顾剑的事?,背起自己的小包袱,屁颠颠跑下马车。她站在车沿上,往下一蹲,再站起来,顺着力道跳下去。完美落地!她兴奋地扭头,眼?睛亮晶晶的。顾平章淡淡道:“真厉害。”如果不是用不冷不热的语气,陶姜会?更高兴。“不想夸可以不夸。”陶姜哼哼。顾剑敲门。立即有人跑来,脚步声咚咚咚的。陶姜伸长脖子,跳起来往庄子里看了看。外头是白土墙,能看到里边的屋檐。炊烟袅袅。远处的地里,农人赶着水牛犁地,还有妇人弯腰插秧,小孩子赤着脚,小腿上全是泥巴,在泥水里玩闹,咯咯咯的笑声洒落一地。“吱呀”一声,柴门开了,一个头发花白、身穿靛蓝短打的中?年人满脸惶恐:“没想到郎君这么早便来,我们?正在收拾庄子——”陶姜摆手:“没事?没事?。”她背着小包袱大步就要进去:“我的地在哪呢?带我去看看!”中?年人叫吴均,闻言,忙弯腰在前头带路:“郎君、小娘子、小公子请随我来。”陶姜四处张望,看见院子里似乎有妇人和小孩子晃过:“这是你的庄子?”“小人是郎君雇来的,替郎君种地。”“你是擅种稻之人?”“不敢当不敢当,只是种地多年,略通一些。”陶姜便跟他聊起江南这边稻子的土质气候等问题,也算作考察,看他是不是当真靠谱。毕竟她的种子就那么些,搜集不易。吴均越回她,心?里越惊。这样?一个看起来天?真,不通田务的小娘子,说起水稻来,头头是道,连他都要问住,若不是多年来对种地颇有经验,又对种稻多有心?得,恐怕难以交待。他不禁抹了把汗:“小娘子好生?厉害,小人种了一辈子稻,才有这些经验,小娘子年纪轻轻,竟对种稻有这样?多心?得。”陶姜:“我是从书上看来的,比不得你。”他们?穿过前头庄子,后面是大片的土地。“小人一家这几日日夜打理,已?经将地犁好,水也灌好了。”陶姜沿着田垄看了一圈,这片地背靠山林,西临湖泊,灌溉方便,又不易水淹,真是一片好地方。庄子里遍植桑树,桑葚可以供应nai茶店。她路上还在念叨的葡萄,这里种了一片。怪不得顾平章对她的提议那副反应。她瞥了这人一眼?。顾平章看着她:“可以?”陶姜点头,很?满意,笑得露出两个酒窝:“很?好。”闻言,吴均心?头松了口气。他们?一家逃难至此,处境窘迫,听闻有人招擅种稻之人,他跟好些人都去,最后留下他。主人同意他带家人,这样?好的雇主,如今不好找了。若是小娘子不满意,他不知该何去何从。满意就好,满意就好。他不禁shi了眼?眶。这一路逃难,太不容易。陶姜将人带回去,这家妇人忙惶恐地替他们?倒茶。妇人脸上有一块瘢痕,发现?陶姜的视线,害怕地低下头,就要退下:“冒犯了小娘子,小人知错,小人知错——”
陶姜端起茶,喝了一口:“没什么冒犯的,水不错。”吴均忙道:“是山里的清泉。”陶姜心?里叹了口气。不知道这一家人为何这副模样?。定?是之前被人折磨过,才这么害怕雇主。她将包袱打开,拿出种子说正事?。吴均见了那许多种子,也是一惊。他也见过稻田里一些有异样?的稻子,从没有上心?过。小娘子竟搜集起来,并且分类攒了这样?多。光是想想,就不简单。他看陶姜的目光越发恭敬。陶姜给他讲了种子分区育苗种植等事?宜,要将田划分区域,每块地标记好。她每七日来看稻子生?长情况。“若有任何意外,都来府学对面中?华炸鸡店找我。”听出她的重视,吴均忙道:“小娘子放心?,小人定?好好种,不负小娘子所托。”陶姜临出门,这家两个小孩子迎面跑来。原来方才在泥水里玩耍的里面就有他们?两个。一男一女,七八岁的样?子。见了陶姜一行人,吓得忙缩到一边。吴均脸色发白:“他们?不知雇主来,冲撞了——”陶姜招手:“过来。”两个小孩子见她笑得和善可亲,看爹爹一眼?。“小娘子叫你们?,过来。”后面的妇人缩在门后,抓着门的手抠出血来。陶姜身上总是带着小零嘴,翎儿塞给她的芡实糕正好还没吃呢。她拿出腰间小布袋,打开,将纸包里的五六块芡实糕捧着,递给他们?:“给你们?,就当见面礼好了。”小孩子眼?巴巴看着,不敢拿。“拿着呀!”吴均忙道:“多谢小娘子,快多谢小娘子。”两个小孩子稚声稚气齐声道:“多谢小娘子。”“真乖。”陶姜摸摸两人的脑袋,将糕点放他们?手里。回去的路上,陶姜问顾平章:“这庄子哪里来的?”“朋友的。”“那这家人呢?”“太仓逃难来的。”顾平章看书,陶姜咬牙,凑过去:“夫君!”顾平章抬头。“他们?怎么那么怕我?”顾平章平静道:“那妇人脸上瘢痕,便是雇主夫人拿热油泼的。”陶姜打了个寒颤。这时候又庆幸她不是穿成了哪家下人。就她干活那水平,岂不是分分钟被泼油?噫,不能想了。这样?一看,顾平章也很?不错了。岂止是不错啊,这可是潜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