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大家似乎达成默契,这时候只谈风月趣闻,不论政事,气氛一度和谐。
来的大人物不胜枚举,自是免不了推杯换盏,互相客套几句。
梅兰在那些军政要员面前走了一圈,随后与楚仲业攀谈起来,比起别的高官,她似乎和他说得很多。亲人多日未见,十分想念。
赵君眉附在耳畔小声说话,谢敬遥倒着威士忌,神色轻松。
家宴进行到尾声,又因为楚仲业邀请,大家在梅园赏梅看雪,游览一遭。
从前有人在督军府见过三少爷,当时谢敬遥仅十四岁,那人曾言“公子只应见画,此中我独知津。写到水穷天杪,定非尘土间人”,倒也所言非虚。
此刻他松松披着军氅,脸颊泛起红润,比平日添了几分冶艳缱绻,索性解两颗扣子散热,像是喝醉了,不得不告辞。
专使住处由楚仲业安排,就在楚公馆不远,上楼的脚步摇摇晃晃,赵君眉上前,他就任由她搀扶,几乎是整个人靠着她。
“你慢点。”赵君眉费劲地拉开门,又扶着他到卧房里。
挨着床,谢敬遥仰面躺下去。
赵君眉正要蹲下去给他脱靴子,郭旭突然走进来道:“赵小姐,剩下的就我来,这么晚了,你先休息吧。”
“好吧,他醉得不轻,我去让厨房端碗醒酒汤过来,你一会儿记得让他喝了,免得明天起来难受。”
赵君眉原本想留下来照顾,但高默又嘱咐她早点回去,只好看几眼谢敬遥,这才不舍地离开。
等走廊变得空旷,郭旭目送她走远,关门回到房间,谢敬遥已经在床沿边坐着,眼底是清醒的冷。
“走了?”
郭旭点头。
谢敬遥站起来,拉了灯走到窗户边,手指拨开帘子一角,街边的几个人影闪闪烁烁,迟迟未动。
楚仲业这只老狐狸不会轻易相信人,未必看不出蹊跷。
“我记得刚才宴会上有个叫江口隆的日本人。”
“是,据说是日本商会的会长,但实际上和日本华北驻屯军关系匪浅。”
“明天你出去散布个消息,就说楚仲业很想为帝国效力,暗中派人秘密联系驻屯军的司令。”
郭旭不解其意,道:“参谋长的意思是……”
谢敬遥低头笑笑:“给楚仲业和章绎之找点麻烦。”
郭旭一阵心紧。
他总是能恰到好处地把握住情绪,不管处于什么情况,即使再被动,再痛苦无奈,也可以完美地掩饰。
这样的笑容看起来无害,实则就像在狩猎的过程中信马由缰,悠闲地巡视,假如发现合适的猎物,就会迅速弯弓搭箭,一击穿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