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弃想了许久，才得到这个答案，而且这次的声音比往大了点，像是为了告诉雷默他真的没有家人。
凶男人叫他的名字，说他不管他有没有家人，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陈弃不记得他来这里的具体日期了，但他知道那是在秋天，因为树叶是黄的，有不少已经掉了下来。
即将要接近大门，一个人影忽然窜到车前，孟炎‘操’了一声，脚下的刹车片被他死死踩住，车身趔趄，雷默掀起眼皮，“怎么了？”
“啊，好。”
“嗯。”
阳光从窗外照进屋内暖洋洋的，陈弃缓慢迈着步子往外走，在马上接近门口的那一霎，他陡然停住脚，转身，快步走到床头边，将枕头掀起来，那下面放着小半袋玉米软糖。
孟炎点头走过去，正准备弯腰将人扛到肩上，雷默却先他一步将人搂腰抱了起来，“开门去。”
青云园是一处别墅区，陈弃走了很久，才走出去。
车辆的引擎声在而耳畔出现又消失。
雷默推开车门下车，走到车头前，就看见了躺在地上的人，浑身脏兮兮地，脸上破了好几个小口子，头发比之前长了点，“把他放到车里。”
他懂的。
他还问他懂吗？
那个傻子？
雷默这一走，又是小半月，本来的打算是好长时间没去看老头子了，回来自然要去，没成想进门热乎饭吃了还没两口就被老爷子派去北亚处理事情去了。
孟炎挠了挠头，走上前去开车门，然后就看见了他小默哥直接抱着人坐了上去，并没有要将人放下的意思。
青云园地处城郊，周围是茂密的松林，雾气比旁处要浓许多，车身行驶在路上，几乎要被雾气隐去身形。
那是他用身上仅有的钱，让胡林帮他买的，是他的。
怀里的人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过的，一身的酸臭味。
“一个人，我一直都是一个人的。”
他抬手抹了把眼泪，偏头看向站在厨房门口的胡林，“胡叔，我还可以上楼拿点东西吗？”
说他不是慈善家，这里也不是什么成人孤儿院。
他不傻的。
陈弃刚想跟上去，就被凶男人的话留在了原地。
他除了这一身衣服是自己的，就没了。
他只是脑袋比别人小，比别人转的慢一点的，他只是想继续留在这个有好吃的，好玩的，可以睡好觉的地方。
孟炎手上转着方向盘，驶出高速路口，问后座上正闭眼休憩的男人，“小默哥，直接回家吗？”
陈弃从房门口走到衣柜拿出了他的衣服，一件发黄的连帽卫衣，前襟后背有着洗不掉的污渍，一件膝盖破了口子的牛仔裤，他重新换上，又将脱下的衣服叠好放到床边。
陈弃望着大步上楼的凶男人，咬紧下唇，眼泪簌簌地落到了地上，凶男人为什么不让他留在这里了，明明他都在这里好久好久了。
一通折腾下来，雷默身上的衣服早已湿透，他索性就脱了，从架上拿了个
路过餐桌，他朝厨房里的胡林喊了句，“胡叔，中午晚上都不用做饭，我在外面吃。”
雷默回屋穿了件黑色短袖，再下楼时，就听见了人哭的声音。
胡林不忍拒绝，点头说，“去吧！”
陈弃四下看了下，自己没有装东西的包，只有卫衣身前有一个大兜子。
随后瞥了眼餐桌边低头哭个不停的人，没说话，大步出了门。
胡林前天回老家参加他大哥婚礼去了，雷默直接将人抱进了自己房间的浴室，三两下把人身上的衣服扒干净，他没有泡澡的习惯，所以就没往浴室里放浴缸。
他下车走到车前，地上的人脸朝下的趴在地上，离车头还有点距离，他一手摸上后腰的枪，一脚将人翻了个面，看出来是谁的时候孟炎转身走到雷默车窗前，车窗降下，他有些犹豫的开口道，“小默哥，是您之前从1997会所的买回来的那个男妓。”
3
他真的在这里很久了，树梢都从光秃秃的枝干到长满了绿叶。
“有个人，”孟炎解开安全带，“我下去看一眼。”
陈弃知道，那是凶男人走了。
回来那天，申城飘起了小雨，整座城市雾蒙蒙的。
他关上车门，跟着上车打火，车子停到雷默住的地方，他等人下车，又按照雷默的吩咐去接老大夫。
雷默像是没听到陈弃说话一样，盛了碗粥，又从盘子里拿了个馒头，几口下肚后，就起身往楼上走。
雷默按下花洒，调到合适的温度，一手扶着人靠着他虚站着，一手挤出好几泵沐浴露往人头上，身上抹，水汽蒸腾，满室都是清淡的茶花香。
开椅子坐下，站在一旁的胡林见陈弃垂眉耷眼的跟在身后，转身进了厨房。
他把剩下的玉米软糖放进去，手也揣在兜里没在拿出来。
他想也没想，就知道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