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边、往东边拉成一条细长的皮影,在远端没入街道房子的y影中。我伸出右脚往前踢一踢,影子也跟我踢呀踢。站在小孟家的外面,我按了电铃,电铃旁出现一个指头的影子,也在同一个时间,跟我一起按了电铃。叮咚!叮咚!我看到孟姐出来开门。
「阿彰,好久不见了!」
将钥匙还给孟姐後,我都在准备联考,大概一年没见到孟姐,她换一副超大镜框的黑se胶框眼镜,看起来很像机器娃娃丁小雨。依然是咖啡se的大波浪长卷发,依然是很亲切的笑容,让人感到心暖暖的。「嗨,孟姐!」我也跟着她笑了。
「最近过得好不好呢?」孟姐站在我的面前,盯着我看。我的眼神避开她,我必须承认,被一个很漂亮的nv生端详,是一件让人很不自在的事情。「你好像又变高了!」孟姐举起手又要0我的头,我稍微低下头,她一个身高不到160公分的nv孩,每次见到我,y是要0我的头。但是我并不讨厌。我发现孟姐身上有gu很特别的香味,每当她的身t靠近时,让我迷幻在其中,是什麽样的气味呢?像醉酒,让我倾倒,能够在靠近一点吗?是发丝的气味?还是颈子呢?内衣?皮肤?tye吗?是一个无法接触的不真实的感觉,每次我想再往前进一些时,会突然窜出一个理x的震荡,b我从沉醉中醒来。
「孟姐,熊去哪里了?」我不客气地直接问她。
孟姐往庭院中空荡荡的狗窝看过去,若有所思。「我们进去里面说吧!」她说。
孟姐倒一杯柳橙汁给我,她每天都会打果汁来喝。「熊在今年一月初的时候过世。他在睡梦中很平静地走了,静悄悄的,没有打扰到任何一个人。就像他常常独自乖巧地坐在门口一样。」她说:「其实我不知道把他带离南投的家乡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那个他从小长大的地方。我们希望他能忘掉过去的不愉快,忘掉从小陪他一起玩耍的小米,重新开始。但是他来到台中後,似乎没有获得一个新的生活,我发现他常常一动也不动的坐着发呆。以往活泼好动的模样,越来越少见了。」
「十多年的日子过去了,他的年纪也大了,也许是休息的时候到了,也许是他自己决定这麽做,选择离开。也许在另一个遥远的时空,好久不见的小米就在那里,等待他。他终於可以见到小米了,清晰真实,而不再只是脑中模糊的印象。小米一定会陪他一起打闹玩耍,从他们小时候就是这样。我想,现在的熊一定笑得很开心吧!」
一开始,我好像在听一个虚构的故事,不过就是一只狗儿,似乎跟我毫无相关。但是,慢慢的,这只狗儿突然与我产生关联。我想起第一次见到熊,他不怀好意地盯着我,绷紧身t的肌r0u,发出低吼的叫声,不受我的控制,完全无视我的存在。到後来会和我一起运动,看到我的时候会兴奋地跳到我的身上,和我搏击。我记得他和我一起到公园里散步,一起在公园的长椅上,他乖乖地趴在我的身旁。我也记得他柔顺的黑se毛发,我会抓抓他的额头,抓抓他的耳朵,一起看着蓝se的天空,听着蓝se的心情。他偶尔会往我这里偷瞄,摇动一下尾巴,看看我在做什麽。他会静静的听我说话,听完全部的废话。我和小孟吵架时,他会悲伤地望着我,跟我一起悲伤。当我和小孟开心地要去运动时,他也会跟我们一起蹦蹦跳跳。
许许多多出现在我们生命中的人,来来又去去。我们会跟一个人说再见,他将离我们而去,也许很久、很久不会再见面,但我们的心里仍期望一个可能,有一天能够「再见」,我们不会难过,因为有希望。但是,失去希望後,存留下来的只剩下悔恨与难过。当我发现我「永远」无法再见到熊的时候,连一声「再见」都没办法跟他说时,我难过的并不是他的si去,而是为什麽我没有为他多做一些事情。在过去的一年,我只忙着准备考试,没有再带他去散步。为什麽我这麽地自私,总是在找不到人陪时候才去找熊,然後跟熊倾倒一堆心里的怨气。熊,你难过吗?可以跟我说吗?在那蓝天下,一个男孩与一只公狗,坐在公园的长板凳上发呆,公狗张开嘴巴哈出热气,男孩买支冰bang,他们一起吃掉。但是,当我发现连一些很微不足道的日常小事都无法实现的时候,永远、永远都不可能──
存留下来的,只剩下亏欠的悔恨与难过。
突然一个无预警的压迫袭上心头,压得我无法喘气,压得我无法说话,我张着嘴,嘴唇乾燥,眼神无法聚焦。「噢!」我的双手掩面,不知所措。
孟姐坐来我的旁边,拍一拍我的背。
坐在门口的熊静悄悄,逐渐消失的影子,逐渐消失的躯t,他在等待谁呢?小孟吗?我?一只哪儿前来的母狗?还是小米呢?院子里不再有个疯狂乱跳的小东西会冲向我,只留下空荡荡的狗窝能g起回忆。时间流逝在等待之中,走到终点,期待一个新的。
「小孟呢?她是不是很难过?」我猛然抬起头,焦急地问孟姐。
孟姐温柔地看着我,没有回话。
「她有没有怪我没能把熊照顾好?」
孟姐一样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