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你为什么不提拔故怜叔叔?论资历,他来我们天涯岛有十五个年头了,哪一件事没办好,哪一回任务出过差错?论声望,他甚至与江湖上几大势力的头领都颇有交情。莫说同辈人里,哪怕放眼整个天涯岛,都没几人能与他比较的!”默惊霜越说越起劲,忍不住狠狠拍了一把身旁的书架。
架上“啪嗒”落下一本旧藏书,默忱俯身捡起来,拍拍上面的灰,放回了原位,然后才缓缓地白了一眼义愤填膺的小儿子:“故怜不是本家弟子,又常年孤身在岛外活动,偷习不少门派武学,要我如何提拔他?提拔到哪个位置合适?”
默惊霜闻言就泄了气,他连着三年找父亲要说法,父亲还是这套说辞,还是不会给故怜任何名分,他依旧只能是一个普通弟子,最高不过按辈分师兄、师叔的升上去而已。无力再多说什么,他默默离开了藏书楼,颓坐在去山海亭的半道石阶上。
山海亭只是一座建在后山崖边的小小凉亭,虽然可以登高观海,但在这四面环海的岛上,观海并不算什么稀奇美事,所以除了外来贵客,鲜有人来此地。迷茫的默惊霜不知不觉便来了这里找清净自在。
他眺望着偌大的默家宅院,想起自己尚且年幼时,在那条长廊上跑啊跑,分心看向别处的功夫,就一头撞到了脸上缠着绷带,一身新亵衣血迹斑斑,好似恶鬼还魂的故怜叔叔。当时他被吓傻了,愣在原地不敢动,故怜叔叔却蹲下来口齿不清的问他是不是在追一只小猫,他点点头,故怜叔叔就飞也似地转身去追,而他见人飞远了,急忙连滚带爬地跑去前厅找父亲。后面发生的事情他就记不起了,其他记忆里的故怜叔叔都是风光霁月的模样。
“嘿,默小公子你怎么坐在这?”少女清脆的声音惊醒了陷入回忆的默惊霜,抬头一看,原来是那位来了有半月余的桃林医者的小徒弟,前段时间她一直在漫山遍野的挖草药,和她正说着话,她就能自顾自的挖远了,所以这里谁和她都不太熟络,如果不是这身桃林医者的行头,默惊霜也不可能一眼认出来她是哪位。
“你怎么了,是有心事吗?”少女见他神情沮丧,懂事的放柔了声音,然后她也坐到石阶上,双手撑着下巴观察这小公子会有什么反应,“这里没有其他人,你可以和我说说,我明天就和师傅回去桃林了,不会告诉别人的。”
犹豫片刻,默惊霜缓缓呼出一口气,仰头望天,道:“有一个人,我想给他应得的名分,可我父亲不准。我真的怕早晚有一天他会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了。”
少女眨巴眨巴眼睛,疑问道:“你也差不多到年纪了,默岛主为什么不准?是她的身份有问题吗?”
“我听说他本是一江湖游侠,二十岁时遭逢海难,在海上漂浮了几天几夜才巧遇我天涯岛的船队路过,救得他性命,从此他带艺投身我岛,至今已有十五年。”
少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她比你年纪大不少啊。”
“嗯。”回忆起童年时,故怜叔叔为自己上树摘风筝,陪自己在海边捡贝壳,过节偷偷带自己出去看热闹这些琐事,默惊霜不禁心中一松,脸色也好了许多,“他是看着我长大的。”
“我还记得九岁那年,我为了什么事情和父亲赌气,但那时暴风雨即将来临,想偷偷乘船离岛都不行,我又不愿意回家,只能躲到个以前发现的隐蔽山洞里等待风暴过去。说是山洞,天气晴好时还算个纳凉避暑的好去处,风雨来时,又漏雨又进风,小小的空间全由石头组成,连一把干草都没有。所幸他冒雨出来寻我,我被他发现时,已经因为风寒而开始浑身发热发疼,加之外面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他只得抱着我,一边哄,一边等风雨见弱。想来那一定是很难挨的一夜。”
少女也不说话,只附和着应声,等默惊霜自己继续讲下去。
“等我又长几岁,同家中长辈一起前往中原办事兼游历,那时他作为随行护卫,不仅一路护我周全,还会帮我圆满惩恶扬善的大侠梦!”默惊霜脸上不由浮现出向往的神采,他这才终于转换心情,扭头去看身边认真听自己说话的少女。摸摸少女不好好打理翘起来的头发,他话锋一转,笑道:“直到现在,他每次出岛回来都会带几件小礼物来送给我,还把我当小孩子呢。”
少女却没意识他是在逗弄自己,依旧满脸认真:“我师傅也这样,每次远行看诊,他都要给我师娘带好多好多东西回去。还好师兄力气大,不然师傅自己根本拿不动那么多东西。”
“呵,先前我只听闻尊师夫妻恩爱的美名,未想到,倒还有这般数十年不改的溺爱。”
“是啊,师傅说师娘当年为了救他吃过很多苦,他们在绝境中相知相爱,所以师傅不顾世俗流言蜚语,和家里断绝往来自立门户也要娶师娘。”
“对尊师的过往情史,我亦有所耳闻。如今知道他不仅与相爱之人白头偕老,还能热爱如初,着实是羡慕啊。”怎么能不羡慕,默惊霜从小没见过母亲,只听人说母亲是中原一户人家的小姐,千里迢迢嫁来天涯岛默家,然而第二年生下他之后不久,天涯岛遭逢海寇寻仇,母亲就在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