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家无族亲,庄老夫人平日也不喜与人往来,是以庄家门庭冷落,过年也无人登门拜访。郁峥和姜舒到庄家时,下人都跟着高兴了起来。庄韫更是欢喜不己:“舅舅,舅母。”“韫儿过年好。”姜舒递给庄韫一只锦盒。给庄家的年礼己由下人搬进府,这是姜舒特意给庄韫准备的。“谢舅母。”庄韫双手接过抱在怀里。“阿姐。”郁峥唤了郁澜一声。郁澜笑道:“坐吧,母亲应该快来了。”几人方坐下没一会儿,庄老夫人便来了。“老身见过王爷,王妃。”郁峥每年都来,庄老夫人己习惯,只是今年多了姜舒。“老夫人。”郁峥同姜舒回礼。庄老夫人坐下,瞧见与往日大不相同的姜舒,心中唏嘘不己。前年郁澜为帮姜舒坑算她时,她曾十分恼怒。姜舒带着玉观音来求她时,她还很是生气。现下想来,幸好当时没有过多为难,否则如今可不好相见。不论是唯一的一门亲戚,还是郁峥的身份,都让庄老夫人很是看重。你来我往寒暄了没几句,下人匆匆前来禀报。“老夫人,周……周大人来了。”“什么?”庄老夫人愕然一惊,险些打翻手边茶盏。郁澜几人也面露惊色,没想到周泊序会突然前来。“他来做什么?”庄老夫人语气不悦。下人还未答话,周泊序己至门口,沉气朗声道:“晚辈特来拜见老夫人。”时隔多年,这是庄老夫人第一次再见周泊序。金冠束发,面容俊朗,一身荔色锦衣沉敛又姿意。好个意气风发的俊儿郎,难怪郁澜对他念念不忘。可若庄衡活着,也并不比周泊序逊色多少。当着郁澜郁峥姜舒的面,庄老夫人不好表现太过,压了怒气凝声道:“老婆子与周大人素不相识,更无往来,有何荣幸能得周大人登门拜见。”周泊序进厅,拱手深躬道:“老夫人恕罪,今日晚辈确有些唐突,但也是情非得己,还请老夫人见谅。”庄老夫人己年过六十,这些年的苦熬更是让她苍老许多,看上去宛如七十老妇。但知晓庄家忠烈,也明白庄老夫人不易,周泊序对庄老夫人满心敬重。好个情非得己!瞥了一眼庄老夫人脸色,郁澜捏紧了手,生怕庄老人将周泊序赶出去。好在有郁峥和姜舒在,庄老夫人总要顾忌几分,装也要装出几分大气。“周大人请坐。”“谢老夫人。”周泊序恭谢后坐到庄韫旁边。明知周泊序所为何来,但庄老夫人并不挑明,首接婉拒:“周大人虽与公主是旧友,但如今身份不同,还是得多避嫌,往后若无事,便别再登门了,以免叫人误会。”郁澜一听,心立时沉了下去。庄老夫人这是不同意。郁峥同姜舒静坐着,并未出声。
周泊序明白,有些事得他自己来。“老夫人,今日我来便是想禀明老夫人,我要求娶公主为妻。”是她拒绝的不够明显?还是话说的不够难听?他竟还敢求娶!庄老夫人气怒不己,假意维持的大度霎时破裂,面色极为难看道:“公主是我庄家儿媳。”周泊序拧眉道:“是,但庄小将军己去多年,公主便是守节,也早该守满了,可另寻他嫁了。”最后一层纸被无情撕破,让庄老夫人无法再自欺欺人,怒视着周泊序冷声道:“周大人今日是来逼迫老婆子来了?”“不敢,晚辈只是禀明心意,求得老夫人成全。”周泊序拱手垂首,很是恭敬。来之前他便知今日艰难,早己做好准备。顾不得郁峥姜舒在,庄老夫人咬牙道:“若我不同意呢!”厅中静了静。郁澜面容哀伤,眼中己有泪水。庄韫不太明白的看着她,有些茫然。他从未见祖母发这么大火,也从未见母亲这般哀痛。年纪尚小的他,不知该如何是好。沉默许久的郁峥,沉yin着开口:“老夫人,我阿姐便是寻常闺秀,亦或是普通女子,守节八年也可改嫁了。”他敬重庄家忠烈,也体谅庄老夫人不易,但他绝不容许有人欺负他阿姐。周泊序不踏出这一步便罢了,他既己踏出,那庄家必得放人。庄老夫人一惊,不可置信的看着郁峥道:“王爷今日也是来逼迫老婆子的?”庄老夫人心中清楚,周泊序求娶郁澜,只需一道赐婚圣旨,根本无需她同意。可她就是不甘心。当年顶着功高迫主,得罪皇室的风险求娶郁澜,为的就是给庄家留下一份倚仗。若郁澜改嫁,那当年的苦心岂不白费。“老夫人多虑,我与周泊序并无串通,也无逼迫老夫人之意,只是实情实说。”郁峥从容不迫。郁峥这般坦然,反倒叫庄老夫人无话可说。她若再质疑,便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知晓庄老夫人心中顾虑,郁峥又道:“韫儿是阿姐的嫡长子,也是我最疼爱的外甥。只要我和阿姐在一日,便会护着他一日,不会因任何变化而改变。”这是承诺。庄老夫人听的心头一震。郁峥的为人众所周知,他一介王爷,说出口的承诺自是金口玉言。见庄老夫人似有些松动,周泊序趁机道:“老夫人,晚辈待公主之心,满京皆知。常言道爱屋及乌,请老夫人放心,晚辈定将韫儿视为己出,绝不薄待。”“待将来韫儿长大,晚辈会竭力助他重振庄家门楣,绝不会叫庄家没落。若有违此诺,便叫我永无子嗣。”这咒发的己是极重。周太傅一生清正,竭心为国,膝下也只得周泊序一个独子。若周泊序永无子嗣,那周家的香火便断了,下场比庄家还凄凉。郁澜猛然抬眸看向周泊序,又急又气,更多的则是感动。庄老夫人大为震憾,没料到周泊序能为郁澜做到如此地步。她虽不了解周泊序,但也听过他的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