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见姑娘何故带你这个小累赘!”百里弈嘟囔一句,突然低头看她,“你倒真是心大,青洛原那遭如此惊险,居然还有心思找人家要香囊!换做别人恐怕还要提心吊胆一阵子。”
“这事不好声张,同行的羽林卫也都不知道,我是冒了身份去的!”百里弈放慢脚步等她小跑着跟上,又道,“不过也不是什么政事上的考量,那些事情麻烦的很,有其他人劳心足够!我去青洛关纯粹因为和人比武输了而已!”
在此空档将蒲公英黄色的花瓣扯得七零八落,叶萩的注意力就又回到这堵墙上来。
簪花小筑在夏宫一角,偏僻而静谧。
百里弈看她一眼,似乎知道她的想法:“和我打赌那人只说让我把你平安带回宫里,可没说会遇到如此狡诈的马匪!刚好我要找他算账,你可一同去做个见证!”
“罢了!”林嫔素手拨着琴弦,连眉眼也未抬分毫,“由她去。”
“咳,话说你知道怎么回去吗?”百里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反正这事使团的人大都知道,算不上什么秘闻。只是在后妃住所乱窜有违宫规罢了。
“可那小宫女也太没规矩,竟然鬼鬼祟祟朝这里偷看!娘娘,还是给教训一顿吧!”
叶萩鬼鬼祟祟探头进去,见院中有一眼泉水汩汩流动,各色花瓣晾在簸箕上铺了大片。没有人,但隐隐有戚戚的琵琶声传出。
百里弈抬头拨开门口缠绕的藤蔓,皱了皱眉。他从小在皇宫长大,却也没见过这种地方,连矮墙上都长满绿叶。
枝条从中伸出,繁盛茂密,是个很幽静的地方。
侍女走过来将她仔细打量一遍,确定只是个小宫女之后,将个朱红色香囊递过来:“喏!我家娘娘大人大量,下次别再来了!”说罢重重关上门。
“你真不担心?那日马匪很明显就是冲着杀你来的!谁会对你动手?”百里弈蹙眉道。
叶萩便将自己同林嫔的交情未加隐瞒说了一通。
叶萩摇摇头,从墙角摘了一朵蒲公英把玩,俨然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娃娃。
这么简单!叶萩暗地里瞠目,你可是差点就丢了性命啊!
可后退已然来不及了。
“看来你的朋友并不想见你!”百里弈碍于身份不便现身,此时才冒出来。
百里弈想了想,同意顺路去趟簪花小筑。只是为了不引人注目,走得都是偏僻无人的小道。
叶萩昂首干脆道:“好!本姑娘可以帮你望风!但哺食之前你得送我回秋阑宫,而且不能向任何人透露……”
怎么着也算是经历过两次生死的人,淡定些也正常。
摇头,不知道或是不担心,都让他无可奈何,眉头蹙得更紧了。
侍女掀帘正要出去。林嫔像是想到什么,眼睫一动,手便停了,吩咐一声:“池儿,拿个香囊来!”
立在道旁,因此压低了声音。
“我?可我还有要紧的事!”
叶萩轻哼一声:“本姑娘命大不行吗?”
“不晓得是谁家宫人来这边搅扰,我这就轰了去!”
“你不是要去见哪个姑娘吧!诓我来给你望风?”叶萩也踮起脚,最后不得已跳起来。
这地方倒是很合林嫔的心性,颇有万绿丛中独觅佳处的意境。
话音未落,百里弈突然退后几步跃上墙头,像只猫似的蹲在树荫下,示意她跳上来。
这地方一般居住的自然不是受宠的嫔妃,因此很少仆役往来。其中一间甚是与众不同,远远看去就能瞅见满墙绿油油的五叶地锦。
百里弈侧耳听了半晌,奇道:“这不是《醉马行》吗?”
“怎么,你不打算去见姑娘了?”看他发愣,叶萩起身拍拍手,“那正好,算着也该到哺食了。本姑娘要打道回府喽!”
墙后是一处精致的院落,但此刻空无一人。
“也是我贪玩欠考虑,忘了皇宫里人多口杂!这样找上来只会给她惹麻烦!”叶萩掂量着香囊,只听身后又响起嘈嘈切切的琵琶声,比先前的短促激烈许多。
脚步顿时僵住,没有丝毫犹豫原路返回。
听那琵琶声戛然而止,叶萩犹豫起来:林嫔再三劝告她有麻烦再来此地,可自己这么冒然闯来,恐怕倒吓她一跳。
剩下的话卡在嗓子眼,叶萩瞠目结舌
百里弈很少蹙眉,起码很少因为别人的事蹙眉,这让他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叶萩一路上想得入神,等回过神才发现百里弈停在一处别苑的墙根下,正伸长脖子往里看。
这故事热血,曲子也壮烈激昂,颇有沙场征伐的快意,实在不像林嫔那般心性之人所奏。
《醉马行》本是与沙场有关的曲子,讲的是从前有位将军兵败,四面受敌之际,与部下大醉,最终策马杀出一条血路而回的故事。
也许她的动静大了些,便有一侍女掀帘出来张望,只瞧见一对晃动的双丫髻在绿荫中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