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的朝堂上向来动手多过动嘴。谁不知道北疆骑卒的彪悍,谁又不知道北疆的武将个个是敢把脑袋割下来当夜壶用的。北疆帝刻意在草原上建了一座城,却没有跟南人那样让满朝的文武百官都去读劳什子圣贤书。你有什么意见放在肚子里憋着反而会让人瞧不起,要是够胆当着北疆帝的面骂娘,那才让人佩服。在安渡山没有进王庭之前,他是在背后挨骂最多的人。别说那些读书识字的文臣谋士说安渡山拥兵自重目无君上,仅仅是西河一州的铁骑兵马就让那些个武将眼红心热,谁他娘的不想手里多攥点,不去说带兵打仗靠的是啥,手里兵马多了说话都硬气。北疆各个帐庭的将军可比南人私心大的多。在北疆帝还未一统草原之前,北疆虽然也是兵强马盛,终究没能成啥气候,为啥,就是因为大小部族之间彼此常年混战不休。不是你抢了我的水源,就是我糟蹋了你的女人。南下侵扰也都是游击一般,心血来chao的时候便派出一队轻骑,能抢一点算一点,连打仗都算不上。北疆帝铁腕治国一改往日风气,不过大小部族间还是各自保留兵马,表面上和气一团,背地里碍于往日的仇怨也不见的就坦诚相待了。可饶是如此,聚集起来的草原骑卒依旧是股足以令天下震颤的力量。谁都在惦记着西河州那块肥rou,更何况安渡山只有两个义子,自己除了一个早就死去女儿跟一个孙女之外并无男丁。算算他安渡山年纪也不小了,等他咽气之后西河州的兵马大权肯定是要收回到皇帝手里,到时候这些兵马划归给谁指挥,又少不得一番混乱争吵。不过眼下,安渡山这头年迈的病虎,想要去摸他pi股之前还是得先掂量清楚。幽州都尉康厉却是北疆王庭中少有的几个从未对安渡山说过脏话的,他以三十多岁的年纪坐上了幽州都尉的位置还能常驻王庭参政,绝对说得上是前途无量。跟其他人一样他也想从西河捞到好处,可寻思着有安渡山在,未必就那么容易。王帐上整天靠骂别人来表忠心的,康厉看不上,也看不起。反正都是只能想想的买卖,白浪费那些口舌了。西河一州跟北疆其他地方不一样,那里上百万的人口十有七八都是南人,剩下的也都是从帝沙辽东,甚至是回鹘人迁过来的。就算强行把安渡山给废掉占了西河北疆都能做得到,可之后呢?放眼整个北疆几乎都找不到一个能坐稳西河州的人出来。真当北疆帝心甘情愿的让安渡山把持着西河不丢?这座在草原上生生建起来的王庭待得久了,以前只会骑马打仗的草原人居然也学会阿谀奉承卖弄手段了。不多说话归不多说话,可谁要是惹到了康厉他照样不会给好脸色,年轻力壮的好处就是打起架来从不犯怵,你让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头子也亮出刀来拿命霍霍?不是小瞧了他们,安稳日子过久了,谁都怕死。他可一早就在朝上等着了,等着看那位以前只听说过的南院大王,安渡山大将军。满朝的文武几乎是全都到齐了,安渡山才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姗姗来迟。年迈的身躯看着有些瘦弱,加上有些驼背更显得其貌不扬。安渡山的这第一次亮相其实让很多人觉得一直高估了他,不过是个不起眼的糟老头子,哪儿有传闻中的那般可怕。拓拔元祥是北疆王庭九千岁,北疆帝的亲弟弟,手握大权总领文武。待安渡山进殿之后拓拔元祥主动过去招呼,然后挨个给安渡山介绍。有满脸堆笑一口一个王爷的,有面无表情喊一声完事的,也有冷着脸鼻子哼一声丝毫不给面子的,拓拔元祥从始至终面色温和,安渡山也眯着眼一一看过,并没因为别人态度冷落就心有不悦。“安王爷,按着南人的说法,我是不是该问一句,别来无恙啊。”
最后拓拔元祥要介绍给安渡山认识的,居然正是在敦煌就见过面的拓拔少昊。“小侯爷。”安渡山自然记得拓拔少昊,更何况为了躲避跟他婚事的龙殊此刻就住在西河自己府上。“少昊跟安王爷认识?”拓拔元祥倒是没想到,自己这个顽劣不成器的侄子,居然会跟安渡山认识。“当年在敦煌有过一面之缘。”拓拔少昊毕恭毕敬的回道。“既然你们认识,想必有话可聊,那少昊就先陪着安王爷说会话。”拓拔元祥拍拍侄儿的肩膀就先走到一旁。满朝文武众目之下,这小祖宗跟安渡山竟然认识,顿时几乎全都支着耳朵要听听这两人能说些什么。“正巧少昊有件事情想要请教安王爷。”“小侯爷但说无妨。”“我表姐龙殊是不是在你西河州?”跟龙殊的婚事是早先多少年就定下来的,里面利益相关错综复杂,偏偏龙殊对拓拔少昊并没太多好感,眼看婚期将近龙殊居然为了避开婚事一声不响的走掉。拓拔少昊几乎动用了所有的耳目,可仍是一无所获。“小侯爷何出此言啊?”“安王爷可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整个北疆我唯一看不到的地方可不就是王爷的西和州,龙殊当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她定然是去了西和州。”“小侯爷,我想有一点您可能弄错了。”安渡山不急不慢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清楚。“西和州,可并不是北疆的一部分。”“安渡山你好大的胆子!”此话一出满朝骇然,这安渡山居然猖狂到了如此地步!“别忘了当年你是降了我北疆的,此刻在我王庭之内还敢口出狂言,信不信今儿就让你这条老命留在这里!”当即便有脾气火爆的武将瞪眼竖鼻过来指着安渡山的脑袋破口大骂,那架势恨不能当场将其生吞活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