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微感受到了什么,转过身,割耳魔就在他身后,隐藏在兜帽下的面容模糊成一团黑影,几乎和他脸对脸贴在一起。
江微迈出一步,让出空间,割耳魔跨过他刚刚站立的地方,缓缓走向小女孩。
高大的黑影笼罩了小女孩,在大雨中勾勒出绝望的画面。
惨白的闪电劈下来,照亮了割耳魔高举的匕首。
轰——
炸雷过后,江微什么都听不见了,什么都看不见了,割耳魔消失了,小女孩消失了,他仿佛坠入了深渊之中。世界模糊成一片虚影,只有闷雷过后的余音回荡。
“江博士……江博士……”
朦胧中有声音传来,江微用力甩甩头,竭力摆脱混沌的状态,但他仿佛溺在一片深水之中,眼前只有随水波晃动的模糊身影,他用尽全力也听不清任何声音。
终于,眼前的虚影逐渐凝结为实质,小花的脸慢慢出现,耳中尖锐的蜂鸣过后,五感一点点回到了身体里。
“你没事吧?江博士。”
江微头晕目眩,冰冷的雨水拍打在脸上,意识逐渐清晰。他这才发觉自己早已离开房子,来到了小区主路上,不知走了多远。
“没事,没……”
江微安慰着小花,也安慰着自己,但他余光中陡然捕捉到一样东西,将他的安慰之语生生掐死在喉咙里。潜意识里对犯罪的敏感重新拉响警报,他失魂落魄地朝那件东西走去。
小花诶一声,满脑门问号,她不知道刚刚在江微脸上看到的那一瞬间的清醒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只能赶紧跟上江微的脚步。
本来自己是个小透明,每天不是端茶倒水就是复印文件,突然有机会出现场,高兴都来不及。这一切都得托江微的福,可是很快小花就发现自己想的太简单了。眼前这个江博士很少说话,穿的斯斯文文,白衬衣,牛仔裤,带着玳瑁眼镜,坐在副驾驶安静到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一副好学生模样。从他帮自己捡起文件盒那刻,小花不由自主地生出了好感。
但看到江微躺进粉笔圈的那一瞬间,小花不能自已地打了个哆嗦,那可是死过人的地儿。可更诡异的还在后面,江微突然如老僧入定般顿在原地足足五分钟,涣散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客厅的穿衣镜上,然后仿佛有双看不见的手牵引着他,离开房门,走下楼道,在大雨中缓步前进。
作为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小花可耻地当了一回叛徒。她不合时宜的想,如果人真的有三魂七魄,那现在这位江博士是不是已经丢了一半了,她要不要学电视里拿幅黄符拍在江微脑门上,也许还能救他一命。出门时真该拿下那块八卦镜。
小花在脑海中暗骂自己胆小,但很快,锃亮的警徽给了她底气,人民警察,唯物战士,哪个词拎出来不能让牛头马面退避三舍,妖魔鬼怪灰飞烟灭的?于是她鼓起勇气,抖抖索索、战战兢兢地跟着江微,终于在江微摔倒前扶住了他。
江微在炸雷过后现出一丝清醒,可是很快,江微的视线便越过她盯着不远处的垃圾箱。
垃圾箱是上绿下白的大尺寸,足有一人高,可能是下雨的原因, 这几天的垃圾无人收拾,已经满溢出来,各色垃圾袋shi哒哒地纠缠在一起。
小花眼睁睁看着他走过去,修长的手指在垃圾袋里翻找,闪电照亮大地重归黑暗后,她依然能准确地分辨出江微颤抖的手和因用力而发白的指节。
塞在入口的垃圾被拎开,垃圾箱出现了一个豁口,黑漆漆的看不清里面有什么。江微又拎出一袋垃圾,随后他仿佛被人定住了,站在垃圾箱前久久没有动作。
小花不明所以,好奇地朝垃圾箱里探头,然后她看到了迄今为止一生中最恐怖的画面:小女孩静静躺在垃圾袋中,只露出一个头,像是黑色的蝉蛹,雪白的皮肤和黑色的垃圾袋形成鲜明对比,她的嘴角被割t开,远远看去像是张着猩红大嘴的怪物。
惨白的闪电照亮小女孩的面庞,唯独眼窝隐没在黑暗里,仿佛被摘走眼球的小丑在大笑。
嗨!小丑说,被你找到了!
啊——
感觉
红蓝警灯围着垃圾箱闪烁,照亮了所有人的铁青的脸。临近午夜,担心引来不必要的围观,警车都没开警笛,现场安静得可怕。
法医陈方顶着大雨说:“不行,雨太大,几乎破坏了所有痕迹,查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
周奇峰脸颊后侧因咬紧的牙关而凸起一块,但他明白天公不作美,为难下属也无济于事,“行了,你尽量,查不到线索,赶紧把尸体弄回去,尽快解剖。”
“是!”陈方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匆匆去了。
一旁的秘书挂了电话,小声说道:“周局,省厅来人了,在局里等您,您看……”
周奇峰看他一眼,脸颊绷得更紧了,这雪上加霜的情况容不得人喘息片刻,作为市局第一负责人,有什么情况也是他先顶上。
他朝远处吆喝一声:“小姜,留两个人看守现场,其他人先收队,雨停了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