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桃花使劲摇头:“娘,你是最好的娘。”
赵素芬听她这般说,这些年压在心里的郁气散了大半,脸上露出抹由内而外散发的笑容:“我的乖女,外人只道你娘我水性杨花,男人死一个嫁一个,可她们又哪里知道我们娘俩的苦楚?日子是自己过的,外人的嘴我管不了,既然管不了那便不要在意。”
“更何况,她们心中未尝不是在眼红我,拿我三嫁说嘴,我却一嫁更比一嫁好,尤其是那些个汉子私下说的话最是可笑,他们就好比那种不出稻的田,自己无用,还不准别人换块田过活!”赵素芬冷笑连连。
李桃花听得目瞪口呆,她娘还是这般生猛。
赵素芬却很是畅快,她脸上再无泪痕,正了脸色道:“桃花,你王大娘今日上门说的那户人家,你认为如何?”
说起婚事,李桃花脸上并无丝毫羞怯之意,她显然已经细细思考过,此时便道:“卫家很好。”
“哪里好?家中只有几亩薄田,忙碌一年缴了税只能混个水饱。”赵素芬满脸苦涩,这也是她一直犹豫的原因。
卫家实在是太穷了,整个家当就只有几亩薄田和几间泥土房,家中还有一个做不了重活的瘸腿老父,家里家外全靠卫大虎一人Cao持。
“王大娘说卫家以前是山上的猎户,农闲时,那卫大虎也会上山捕猎。”桃花心想,地里的收成吃不饱,她有手有脚,大不了上山去挖野菜刨树根充饥,勤劳一些总是饿不死的。
卫大虎便是和她说亲的那个人,据说长得人高马大,很是勤劳刻苦。至于为何快二十了还未说亲,李桃花在心中猜测,或许是因为家中实在太穷了,没人看得上。
卫家人口简单,家中只有一个瘸腿老父,上无婆母,下无弟妹,虽是无人帮扶,却也有简单的好处。没有婆母会少受许多磋磨,便是她大嫂处处和娘作对,却也不敢公然忤逆娘,一个孝字大过天,若是遇着喜欢立规矩的刻薄婆母,日子才叫真的没法过了。
桃花从小便知道,自己在哪儿都是多余的,三爹虽没有刻薄她,却也不喜她,只因她是女儿早晚会出嫁,所以多忍两日罢了。
钱家不是她的家,周家更不是,她真正的家是李家,可她亲爹早就死了,她早没有家了。
如果她一直赖在钱家,莫说钱家的哥哥嫂子,便是三爹都会嫌她多余,她不愿让娘两头为难。
何况她总是要嫁人的,如今不嫁,日后年纪大了,就只能嫁给鳏夫做填房。
穷又如何,总归不会饿死。
卫家,她嫁。
2
◎嘿嘿,要有媳妇了。◎
大河村。
晌午时分,寥寥炊烟稀稀落落飘扬在半空,几个年轻汉子肩头扛着锄头赤脚走在田坎上,高声应着不远处家里小儿的叫唤。
王大娘的娘家便在大河村,她平日里无事不会常往娘家回,免得叫人在背后里说嘴上门打秋风。不过,近日她倒是经常拎着篮子回来,尤其这大中午,太阳火辣辣晒得人皮都要脱一层,她走的方向竟是那后山脚下。
后山脚就住了一户人家,那是卫家啊。
有个王姓小辈扬声唤道:“大姑,您这是走错了路?”
王大娘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刺目的太阳热得她没心思寒暄:“我闭着眼都能走回家的时候你小子还没出生呢。”
这话引来一阵大笑,那王家小辈面子挂不住,还想问问她上卫家干啥去,可又怕了这嘴巴不饶人的大姑。
他哪里知道王大娘此时的心情,那是有几分急不可耐的,全因心里装了喜事,那是一刻也等不得了。
要说她这人从不爱保媒拉纤,老话如何说来着,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可见这婚姻大事,做得好,那是功德一件。反之,毁的那可是一个人,甚至是两家人。
不是那个亲近关系,她的性子是绝不会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免得事后落人埋怨。
可眼看着卫大虎都快二十了,上门说亲的人寥寥无几,媒婆提起卫家亦是连连摇头,两间破屋子,夏天不遮阳,冬天还灌风,两亩薄田顿顿喝稀粥,穷的都快尿血了。
卫老头那个瘸子爹整天在家编箩筐,山不上,地不下,关键箩筐还卖不上几个铜板,一年四季就一件粗布衣翻来覆去穿,鞋子烂的大拇指天天露在外面招摇撞市,看着就不像回事儿。
卫大虎倒是个勤快小子,但耐不住家里穷啊,哪户人家愿意把姑娘嫁给他?毕竟谁乐意自个闺女天天跟着他上山挖草吃?远的不说,就说这大河村,说亲都是直接忽略卫家,便是那最穷的人家户也不乐意,免得逢年到节得不到女儿孝敬不说,还要倒贴女婿一家。
不划算,实在不划算。
王大娘之所以这般上心,无非是心中惦记着自己那早早过世的手帕交,卫大虎他娘。
当年的两个姑娘,一个嫁给了山上下来的猎户,一个嫁去了别的村,虽已物是人非,但年轻时的情谊却一直烫着心口,眼瞧着卫大虎的年纪越来越大还说不上媳妇,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