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人佩服。”娄别列亦感叹地道:“是啊。我那口子,从我娶她进门那天开始,就没瞧见过她像 刚才这么说不出话,活像吃了几斤黄连似的。”钟瑶抿著嘴偷笑,并不答腔,伸手不打笑脸人,她闯祸时都用这招的,这有什么难 ?耳尖的她听到悉卒的脚步声,心想一定是阿繁,赶紧道:“其实我瞧阿繁大娘人挺 好的,不仅长得漂亮,又一副精明干练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内外美兼俱的贤妻。我好 欣羡大叔得此佳妻,如果我是男儿身能娶此佳人,八成会高兴得三天三夜睡不著觉。”“你”钟瑶说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惊得娄别列、小喜儿张口结舌,说不出 话来。“你说得好极了,我阿繁活了大半辈子,终于遇到个懂得我好的知青人。阿繁进得 帐里,先是怨怒地瞪了娄别列一眼,望着钟瑶的目光明显放柔,心花怒放地道:“阿凤 啊,你真是说到我心坎里。可惜你不是男儿身,又晚生了二十年。唉,可怜哟,你长得 这张脸,想必受了不少苦,你就安心在这儿住下,我不会亏待你的。”她改口叫起阿凤 ,又怜惜起她,显然是甜言蜜语奏效。“阿繁大娘,你人真好。”钟瑶用力挤出几滴泪加强效果。“别哭,我为人向来都是这样的。”阿繁安慰地拍拍她。唉,人都那么丑发,连哭 相都丑得可以,再跟她计较未免大小气。于是,在娄别列目瞪口呆下,钟瑶就仗著这副丑陋的外表与一张能言善道的甜嘴, 在他家住下了。夜晚,阴山的重重山峦间,在寸草不长的悬崖上有一抹黑色的身影独坐,他的背脊 傲然挺直,似乎可以承担住天,可以承担住所有的重任。他的目光悠远,落在无边无际 的云海里,眼神没有焦点,只是飘忽游移。深深的寂寞如山上的云雾围绕在他周遭,浓得化不开的孤寂像影子,停在眉尖、停 在指梢、停在足际、停在轮廓深刻的五官,他没有叹息,知道叹息也没有用,他淡然地 收回眸光,闭起眼睛,暂时忘了尘世中的一切,盘腿而坐,静静调气练功。草地里扬起一阵不明显的风,风停之后,一抹在暗夜里依旧熠熠发亮的银白色物体 倏地落在他的身畔,既不叫嚷也不出声,身子一侧就安静地坐在旁边。“涛,你来了。”感觉他的来临,他深吸一口气运功入丹田,不疚不除地张眸扫过 身旁的小动物,淡漠的眼神难得有一丝热度,大手在银白色的毛上轻轻抚著。它似通人 性,抬起水蓝色的眼珠与主人相对,低呜一声以应他的抚慰。他僵硬的脸庞轻扯出一抹勉强的笑,既像自言自语,也像是在对涛倾诉,喃喃低声 道:“你说我是怎么了?近来老是浑身没劲,不仅人懒了,杀气少了,连心也厌了,你 瞧我这双手沾染了多少血腥,每天少说有一个人的性命葬送在我手上,我跟黑白无常、 妖魔鬼怪没啥两样,一样的杀人不眨眼!”他冷笑着自己,未等涛的回应,已将目光移 开。说来可悲,长久以来他总是孤单一人,没有人能让他吐出内心话,更没有人能够打 开他重重的心锁,进入他的内心,只有这匹犹如另一个自已的银狼始终伴随他,不为什 么,只因它同他一般是个孤独的幽魂,不过如今连这匹狼恐怕也不能再留在他身边,他 不想连累它与他一同坠入黑暗的深渊里,今晚或许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见。涛明了主人的伤心,但不能人语的地只能以目光表示他的心意,伸出舌头舔舔他的 大手。他感应到银狼欲安慰他的心意,拍拍涛银白色的毛发,翳然低语道“涛,你走吧 !别再出现了,跟著我没有好处的,我不是个好人,更不是个好主人。你随便去找一个 人跟著,都会比我强。你走吧!别再出现在我眼前。”他低哑的嗓音依稀藏著不舍,缓 缓催促著涛离去。涛被他推离数步,仍不舍地呜呜低鸣,犹如向他求情,水蓝色的眸子漾满不解与不 愿,揪疼了主人的心。它著实不懂主人为何要赶它走呢?它做错了什么?或主人讨厌它 什么呢?“不,你没错,错的是我 。”他背对著涛,不愿再见它呜咽,怕动摇自己的决心, “我既是拓跋魁,就不该是银狼,不该是你的主人,不该属于苍狼一族,我不是人,而 是鬼魅,来自地狱深处的幽暗鬼府。”他猛然回头,注视它的眼神既凶且恶,不复方才 的轻柔,更增添一份暴戾之气。他声音不大,却万分冷冽地喝道:“滚,滚出阴山,回断情谷也好,去中原也罢。 总之,远离大漠、远离我!”他冰冷的眼神里见不到一丝暖意。为什么?涛用丧伤的目光问道,却得不到答案,但忠心的它不敢拂逆主人之意,踌 躇著步伐,屡屡回头望,盼望主人能回心转意,出言挽留。但它终究是失望了,他坚决 的眸光中不见露出一丝软化,良久,涛的身影才没入暗夜里。别了,他最真的好友!拓跋魁强压下悲伤,静静目送涛离开,心底明白自己的狠心 ,但是无奈他的命运已经注定了是场流血的战斗,他不想牵扯别人,特别是他最在乎的 人与事物。他隐藏住心口微微作疼的不舍,毅然转过身,告别了涛,同时亦告别了另一个自己 ,拓跋魁随著一阵风,衣袂一飘,人影已消逝于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