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汀甚至没法露出伤心失望的神情了,只是有一点不明白,自己一母同胞,自小便生活在一处的兄长,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第一只乌鸦冲下来的瞬间,容汀掏出短刀,一下斩了下去。
乌鸦并没有流出血,只是惨叫一声,在空气中流溢出一层漆黑的雾气。
于此同时,顾怀萦的袖中飞出rou眼难以辨认的小虫,扑向面前的男人。xzf
正如昨日她向容汀许诺的,若这个男人向容汀下死手,她便毒死他。
容洬似乎并没有什么害怕的情绪,他只是有些可惜似的看着顾怀萦。
容汀的声音忽远忽近地传来,仿佛蒙上了一层水雾。
兄长。容汀问,你真的要将我们,全都扔在这段被你抛弃的时间里吗?
容洬忽然有一点点隐晦的心疼,对这个妹妹,他终究是比对旁人更容易心软一些。
他回应道:不是抛弃,是为了一个更好的未来,和一个没有伐南之战,没有那么多人死去的过去。
容汀很轻地冷笑一声:可是兄长,你还不知道吧,这已经是时间改变过后的未来了。
容洬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终于紧紧盯住了容汀,声音可怖:你为何?
容汀恣然笑道:不大确定,或许是为了爱一个人?
容洬:荒谬!
那些细小的虫子像是一瞬间发现了可乘之机,纷纷向容洬扑过去。
远远的地方,漆黑的鸦群中骤然亮起火光,仿佛将黑暗撕开了一道破口,随即一道熟悉的,稚嫩而清亮的唱腔如凰鸟啼鸣,一下子撕开了闷沉的,仿佛要将人压死在其中的黑暗。
煜煜还兮,逝者已矣。渺渺苍兮,未知如其。爹爹,不若再添一把火!
于是,又是一条金红火龙冲天而起,直到撕裂鸦群才终于消散,落下的火星夹杂着渺落的黑气,仿佛烟火一般。
只见十三骑在她爹爹的脖子上,朝着她们招招手。
下一刻,仿佛幻境消散,鸦群的消失如出现一般悄无声息,长街上,载着天圣女的花车已经渐渐行远,百姓们恢复了来去匆匆的模样,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眼前,容洬已然不见,只有一串炸蝎子插在小摊的草垛上,看上去狰狞却又酥脆,尖锐的尾尖仿佛有着毒ye的亮光。
本该如此
容汀默默盯着那串狰狞的蝎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怀萦看她神情实在专注,思索了一下,直接伸手将蝎子拿过来,看了一眼确认没下什么毒之后,张嘴咬掉尾针,递到容汀嘴边。
突然被打断了思路的容汀:
她微微睁大眼睛看了看面前骤然放大的丑陋蝎子,转头看见顾怀萦正把那圆球形带着尖刺的小小蝎尾咬在贝齿之间,很清脆地咬了下去。
容汀:真的没毒吗?
顾怀萦想了想,安抚了一句:可以吃的。
她隐约猜到容汀在烦恼什么,轻声说:我做,记号了,可以杀。
容汀轻轻抿了下嘴唇,没等她说什么,十三已经带着她爹逆着人流挤了过来,惊魂未定似的索索肩膀,但眼睛里还是带着笑。
好Yin险的咒。十三歪头笑唱,那美人哥哥好毒啊。
容汀转头看向她,这一看,乐了。
小姑娘灰头土脸,一双手跟刚扒过灰似的,在他爹那硬汉子的光头上一抹就是一道黑痕,显然刚才那一波也给她折腾得够呛。
是挺毒的。容汀僵硬的身体忽然松了下来,往后轻轻一靠,就被顾怀萦自然地撑住了。她看上去有点难过似的,脑袋在阿萦的颈窝轻轻摩挲了一下。
虽然想过他可能会想杀我,但原本总还抱着点希望。容汀微笑着,轻轻叹气,还好你们在,不然我可就没法全身而退了。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还真厉害。
说着,容汀接过顾怀萦手中的蝎子,嘎嘣咬了一口。
但是再奇诡的东西,都不可能是没有代价的。
正如容汀曾经所言,如果南陵这些Yin诡邪术可以不要钱地乱砸,或者中洲那些奇奇怪怪的道法可以随随便便乱用,那这场仗也不必派军队来打了,直接法术对轰吧,普通人不配站在这种战场上。
就看现在阿萦惯常能忍,更何况她没怎么出手,暂且看不出什么。
但十三看上去却很明显,狼狈不说,一双眼睛里也含着隐约的焦躁。
还有阿萦之前说的那是什么词?受rou?
容汀又在顾怀萦的颈窝蹭了一下,感觉到顾怀萦微微一抖,于是撒娇似的小声问:阿萦,受rou是什么?
顾怀萦微微一愣,在脑子里用贫瘠的中洲语组织着解释的语言。
一旁的十三却忽然轻轻笑了一声。
十三:奉天殿那老东西,已经到了必须受rou的时候了?
这话说出来,居然带了几分讥讽。
顾怀萦没应声,她很轻易地察觉到,这是一件会让容汀感到伤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