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总觉得,那是个挺乖的孩子。
怎么居然这么熊?
容汀突然停下脚步,脑袋里灵光一闪,豁然开朗了。
她现在不只是长公主,她还是皇帝。
容汀:冉冉,先带朕去换身衣服,再弄点鸡蛋和冰块滚一滚眼睛。
她曾做过十年的皇帝,甚至比起这个记忆中已经逐渐遥远的长公主,她做皇帝更加驾轻就熟。
那小崽子面对从小疼爱他的长公主敢撒泼打滚,但面对他那冷漠的父皇,可没那么大胆子。
至于后来太子究竟经历了什么,除了容汀之外无人知晓,甚至云冉都被关在外面。
只能说,云冉在殿外,也没听见屋子里面传出多大动静,但等到屋门再次打开,走出来的就是个面无表情的皇帝,后面跟着个拽着皇帝袖子不松手,哭得天崩地裂仿佛天塌地陷的小太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全擦在皇帝的袖口上。
皇帝神清气爽地抽回袖子,伸手招来个太监,吩咐道:给太子准备笔墨,另外,把乾宁宫不,把后宫所有的狗洞都填了。
神佛
顾怀萦进入佛堂的第二日,艳鬼又来了。
依旧是一样的时间,依旧带着辛辣扑鼻的食物。
不过这回,艳鬼还带了一摞书册,邀功似的放到了顾怀萦的书案上。顾怀萦稍微翻了翻,从里边一些字的形状上大约猜出,这是太后要她抄写的佛经。
一共三本,墨迹正新,字迹
顾怀萦看不懂,但她大受震撼。
她怀疑这是艳鬼写的,也只好劝自己,或许这就是中洲人所崇尚的美吧。
艳鬼此时似乎已经把昨日的尴尬忘了个干净,言笑晏晏间,眉目仿若水墨Jing描,又多有一丝英气。
不过今日她倒是没再动手动脚,规规矩矩地把餐食摆出来,笑着说了句南陵语。
阿萦,昨日意外。今儿我接着教你,就对着书上的字教吧。
顾怀萦眨眨眼睛。
她暂时只学会了饼念饼,没想到艳鬼的南陵语倒是进步飞快,这么长一段都半点磕巴不打。
艳鬼见她发呆,轻手轻脚地在她身边坐下,轻轻翻开自己带来的书,随手指了一列字。
艳鬼:阿萦你看,这字叫
艳鬼的话音戛然而止,顾怀萦安静地注视着她,等着听她的下文。
艳鬼:
那小崽子的字怎么会这么丑?
堂堂中洲太子,一国王储,未来的中洲皇帝!
怎么能这么丑!
他故意的吧?用这种方式表达被迫抄书的不满吗?
艳鬼一口气梗在喉咙口,而顾怀萦还在看着她,那么宁静那么无悲无喜的目光,仿佛无波之水,静静地渗入她的血rou之间。
艳鬼就在这样的目光中,总算透过那扭曲到离谱的字迹读通了她手指下的那列字。
如梦似幻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真是十分的不详。
艳鬼淡定地合上书页,觉得还是换一本好,却听见顾怀萦轻轻唤了一声:阿容。
这是她仅有的几句能说出口并知晓含义的中洲语。
顾怀萦翻开刚才的书册,极其Jing准地翻到了刚才那页,又极其Jing准地指向了艳鬼方才指的一列,轻轻说了句话。
南陵语有时听上去,就像小鸟的鸣叫。
顾怀萦的声音的很凉,声调偏高,唤她阿容时,或许因为咬字差异,或许因为不熟练,那声调会稍微压低一些,听上去低回婉转,如一夜过后冰凉的山涧溪流。
而说回南陵语,显得更亮更脆,是月出惊飞的山鸟。
艳鬼被那声音吸引,完全没去仔细辨认对方说了什么。
虽然,即使仔细辨认,也听不懂就是了。
顾怀萦:我想听懂你说话。
曾经她其实并没有想学中洲语的念头,一个听不懂话的天圣女,比一个能听懂的天圣女更能让人放心,她也并非没有人交流就活不下去。
即使之前艳鬼说要教她,她也只觉得是某种心血来chao。
不过今日,她倒是真的,升腾起了几分想要听懂对方的想法。
顾怀萦想,她会是个很好的学生。
乾宁宫,太后寝宫。
日近黄昏,夕阳斜斜照入宫殿,明亮鲜艳的橙红。
太后坐在主位上,怀中抱着一只猫,她用已经长了皱纹的手细细地抚摸着白猫的脊背,将那没有一丝杂毛的地方慢慢梳顺。
只是那猫却微微弓着脊背,仿佛很紧张的样子。
殿内落针可闻,叫人几乎难以呼吸,伺候的下人们几乎都冒了满身的冷汗。
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就这么直直插/入凝滞的空气中。
太后娘娘,您的护甲刮到芝麻了!
太后手指一顿,只见说话之人从下首三步两步地跳了上来,粉红色的宫装襦裙,看上去如同一个甜美的炮弹,堆满了甜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