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季一粟带上凌桓的尸体,只是一时赌气,不想让火神得到而已,可是带上之后,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了,如果按照凌桓自己的想法,应该是想埋回故乡的。
“没有。”季一粟道, “他的魂魄太虚弱,还得再将养一段时日,尸体先留着罢。”
而且,他有其他的想法,暂时并不想放了凌桓。
年渺点点头,心里更是动容,漾起无限暖流,即使是一个毫不相干的普通人的残魂,季一粟也没有随意将其送入轮回,而是留在印章里休生养息,一般人也做不到这么细致。
他早说过,师兄是个好人。
他低头望向变得十分渺小的地方,随口一问: “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他只口不提季一粟的过往,更不会因为火神的挑唆,真的去跟季一粟求证,所谓的传闻的真实性。
即使是真的,他也相信,季一粟不是没有理由的。
季一粟只注视着他,没有说话,看得他有些疑惑,微微启唇,却不知道该问什么。
“最后要找的,是我的头颅。”良久,季一粟终于开口, “它在一个,比较特殊的地方。”
“特殊的地方?”年渺想了想, “是我不能去的地方么?”
季一粟没有回答,只专注地望着他,低低唤了他一声: “渺渺。”
“我们最后要去的,是我曾经的家。”他移开眼,望向远处暗沉的天空, “我出生和长大的地方。”
直到落地的时候,年渺的心还在“扑通扑通”不停跳动着,季一粟最后说的话,依旧在他耳边萦绕,挥之不去。
他还是不敢相信,要去的,是季一粟的家乡,是他出生和长大的地方。
年渺曾经听月神闲聊过,季一粟是凭空出现的,第一次拥有姓名的时候,已经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无人知晓他的任何过往,来路或是归途,只知道他唯一的目的,是夺取紫微宫,成为众神之首,这个目标听起来就荒谬无比,不可能实现,可在一个狂妄年轻的神秘而强大的魔神身上,又是如此合理。
关于他的来历,有无数猜测和揣摩,有人说他是天道之子,是现在的众神之首天帝天后犯了错,惹怒天道,才衍生出这样一个邪魔与之抗衡;也有人说,他是天底下的邪念汇聚而成的“存在”,是纯粹的魔,才能轻而易举取代旧魔的位置。传闻丰富多彩,一个比一个玄妙,无一不将季一粟的来历传得腥风血雨,好像越传奇才能配得上他的身份
可没有一个传闻会说,他是由自己的爹娘生出来的,大概这么普通来历太过令人扫兴了。
只有年渺知道,季一粟有自己的爹娘,而且他的爹,会将儿子的名字取为“一粟”,可见是一个谦虚谨慎的人,甚至可能是一对最普通的夫妻,根本没有任何传奇的色彩。
他也曾经忍不住幻想过对方的来历和过往,毕竟越喜欢,越想要了解对方,未知更是充满了诱。,惑力,他想,大概季一粟曾经也只是一个普通人,遭遇了什么变故,或者得到了什么奇遇,才一晃而成一代传说。
而季一粟也从来不会主动跟他说自己的过往,唯一独特的事,就是自己的名字和爹娘的存在,即使是互诉衷情之后,也没有泄露过半个字,他虽然失望,但也没有强行追问,毕竟每个人都有想要掩埋的事情,就算是最亲密的夫妻,也难以启齿。
他内心一直在渴望着季一粟会主动告诉他,可是现在,季一粟真的主动要带他回家后,他反倒怯懦起来,异常忐忑不安,甚至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害怕对方的过去会让自己失望么?肯定不是。他想,无论季一粟的过往是什么样,他都会无条件接受。
大概是因为,以为不可能的事情突然变成了可能,太过仓促,自己总觉得还没有做好任何准备。
可是要准备什么,他也不知道。
只是在半空中乘雾飘荡的短短的时间,年渺已经胡思乱想了许多,在脚踩上土地的这一刻,他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到底是在害怕什么。
季一粟出生和长大的地方,肯定会有父母的陪伴,岂不是意味着他要见到对方的父母?
他现在的身份,可不是季一粟的师弟或者师妹这么简单的事了,不是普普通通的见长辈,而是凡人常说的见公婆。
这个认知一出现,就让他紧张得几乎要晕厥过去,甚至呼吸都不知道要怎么呼吸了,只能将季一粟的胳膊抓得死紧,无助地望向对方,眼睛睁得溜圆。
他的力气着实不小,季一粟的胳膊隔着衣料都几乎要被他抓出了红痕,低头瞥了他一眼,似乎看出了他内心的想法,淡然道: “别紧张,我爹娘早不在了。”
年渺: “……”
是这个道理,千年万年过去了,对方的父母如果是凡人,魂魄都轮回不知道多少次了,怎么可能还好端端地在家里坐着,像最普通的家长一样,等着儿子带媳妇回来探望。
而且从季一粟凭空出现之后,就一直是一个人,根本没有父母,可见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