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依旧把脸埋在自己的胳膊里,隐隐约约能听见寻深子的声音,听上去似乎很满意,甚至带了几分赞叹: “很完美的脊梁骨,多漂亮,跟你那老魔头的一样漂亮。”
年渺高兴起来,听到自己和季一粟的名字,放在一起,并且给予了“一样”的评价,总是让人高兴的,仿佛他和季一粟,是最完美无缺的一对一样。
他不知从哪里搜刮出一丝力气,勉强用神识查探了一下寻深子,看见对方手中拿着一根完整的脊梁骨,骨头仿佛是寒冰打造而成,有寒冰特有的,无法比拟的冰蓝色,漂亮得宛如Jing心打磨出来的观赏物。
“从来没见过的冰骨,我很喜欢,可惜不能再取第二次了,不然真想收藏一根。”察觉到他的查探,寻深子淡淡瞥了他一眼,声音第一次颇为温和, “虽然是冰骨,但也足够坚硬,可以用来修复镜子。剩下的,应该也足够做一把剑了。”
听上去很成功,年渺觉得自己应该笑一笑,可是他实在太疼太虚脱了,连牵动唇角的力气都没有了,甚至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继续趴着。
“这段时间,你就好好休息罢,什么也不要做。”寻深子道, “阿容会照顾你的,他最擅长的就是这个。”
年渺从嗓子里轻轻“嗯”一声,算是响应,神识往门外望去,现在他无比渴望见到季一粟,想要对方陪在他身边,哄着,抱着,听他撒娇抱怨有多疼痛,再温柔地吻他。
他想要门一开,季一粟就站在门外。
寻深子收起了手中的脊梁骨和冰刀,不紧不慢地往门口走去,手伸出去想要打开门的时候,忽然手臂停留在半空中不动了。
年渺怔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意外,一时间也紧张起来。
随即,他看见高大俊朗的青年寻深子的身躯,在淡淡白色光华的笼罩下,如同被抽干了浑身的水一样,迅速干瘪,萎靡,佝偻,等光华褪去,变成了一个只有原先一半高的老者。
这是一位苍老到极致的老人,他的背深深佝偻着,几乎要弯到地面,浑身干枯得如同历经沧桑被雷劈过的老树,裸露出来的手背,脖颈,和脸,都像树皮一样充满着皱纹和沟壑,十指黝黑,伸出来时,仿佛是细小的分离的枝丫。
年渺怔怔的,大脑一片空白,看着这明显是寻深子变成的老者,心里涌起了无限的恐慌。
该不会,该不会是为自己剔骨,消耗了太多的灵力,以至于寻深子从一个俊朗的青年,被活生生榨干成了老人了罢?
这个荒谬的念头一出现,就被年渺自己打破,怎么可能,寻深子好歹是一位神明,怎么可能会因为给自己剔骨就消耗成迟暮老者,自己又不是什么大人物。
寻深子自己反而没有什么反应,在变化完之后,淡然地打开了冰室的门,走了出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似乎已经习惯了。
门外的确有人在等候,只是进来的不是季一粟,而是青容。
年渺的心重重垂落下去,说不出的难过。
但他想,季一粟没有来看他,一定有自己的原因,恐怕是给自己找修补灵体和脊梁骨的天材地宝去了。
“我请你夫君去寻些东西,好治疗你的伤。”青容走到他的身边,手放在他的头顶,温柔道, “他应该很快就能回来看你了,别担心。”
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
年渺虽然有些失落,但不算难过,十分懂事地又从嗓子里挤出一声“嗯”,作为响应。
他现在根本动弹不得,整个后背都是被剖开了,支撑的脊梁骨还被取出来,像个软趴趴的面团捏成的小人,稍微一碰就能变形。
这样的身体,恐怕要许多天都得趴在这里,一动都不能动了,直到脊梁骨重新长出来。
在青容的手覆盖上他的头顶时,他便感受到一股温暖的草木之力流淌进自己的rou身和灵体之中,顿时惬意得仿佛浸泡在了温泉里,一时间疼痛消除了一大半,力气也恢复了一点。
“伤很的严重,不过没关系,好好调理,过几个月就能恢复得差不多了。”青容的声音和温水一般细细柔柔的,听着就十分舒服, “让我看看……还行,你的体质本身就很特殊,恢复得应该比我想象的快。”
甚至不需要他动手,月华之力就已经在自动替年渺修复灵体了。
年渺微微张启唇,总算有了能说话的力气,声音轻如细雨落芭蕉: “多谢。”
“不需要说谢,顺手的事。”青容温声道。
年渺便不再多言,继续趴着,看见四周的冰墙渐渐褪去,换成了草木和花枝交织而成的墙壁,大片大片的绿意和粉白黄蓝的饱满的花朵纠缠着,让人眼前一亮,仿佛整个世界都一下子明朗起来。
只有他身下的寒冰床还留着。
“太冷了,我不喜欢。”青容带着歉意道, “你应该能明白,很少有花草会喜欢冬天……”
年渺扬起了唇角,轻轻道: “我知道。”
他的水是青容喜欢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