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女监,跟关杨园的男监分开来,双方虽然挨在一起却各自独立,也有单独的牢房出口与后门。
跟男监比起来,女监的人要少很多,这里的气味也洁净许多。
自然,霉味是免不了的。
但魏氏好像一无所察,她不像杨园那样满口喊冤,絮絮叨叨个没完。
看见公主到来,魏氏也很平静,似乎早就活腻味了,对自己最坏的结局已经有所预想,但她有点好奇,因为魏氏没有见过公主,她以为怎么也会是方良派人,或者陆惟过来,没想到来的却是一名浅紫罗裙的年轻女子。
魏氏甚至无法从她的装扮判断年龄,是否已婚,家境是否富裕,因为公主将长发挽起,平平常常梳了个单螺髻,上面插了一支玉簪,腰间却还别了一把长剑。
虽说时下带长剑是流行,可大多是文士彰显身份,充作装饰,像女子佩戴长剑作为装饰,也很少见。
但魏氏见她步履,又不太像那些喊打喊杀的江湖人士,以至于魏氏一时之间满头雾水,面露疑惑。
“你是谁家女郎,带着剑来杀我么?”
“我叫章玉碗,你可以喊我公主。”
漂亮女郎笑yinyin的,语气也很好。
魏氏:……
她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你,您是那位,邦宁公主?”
“是我。”
在此之前,魏氏没有见过公主,但眼前这位公主肯定是最特殊的一位。
关于对方的传闻,魏氏没少听说。
同为女子,她当年听说公主去和亲的事情,也是一声叹息,像许多人那样,觉得公主约莫是会在塞外度过一生的,也许那柔然可汗贴心一点,她能诞下几名儿女,甚至以后亲生孩子能成为下一任的新可汗,那就是对这位公主最仁慈的命运了。
可谁能料到,柔然居然被灭了,公主居然回来了。
古往今来,去和亲还能活着回来的公主,是寥寥无几的,即便有,那也都是白发苍苍了,像眼前这位,绝无仅有。
魏氏有些愣神。
她看着公主坐下,开门见山,问出一句更出乎意料的话。
“你没有杀郑姬,为什么要默认?”
魏氏沉默良久,然后笑了一声。
“我能否斗胆先问殿下一个问题?”
“请讲。”
“殿下在柔然十年,过得可快活?”
魏氏没了那天跟杨园针锋相对的泼辣,反倒显得异常平静。
她没等到公主回答,也没有强求,继续开口说下去。
“殿下出塞那年,也是我嫁人的时间。十年前,我嫁入杨家,嫁给杨园,可这十年来,我无一日感到快活。”
“杨园是个浪荡子,成婚前他们与我说,等他成家了,有了孩子,就会收心,我信了,可我嫁过来十年,整整十年,他终日享乐,流连花丛,每日与歌姬门客待在一起,就是纵情饮酒,游山玩水。不错,放眼当今,世家子弟,无不是杨园这种人,他不是最好,也不是最坏的,可我偏偏要苛求。”
“我们从未交心,他也从未了解过我,我摆一下脸色,他就将我看作性情严苛的人,反正我也不想跟他过下去了,与其和离之后回娘家看脸色,倒不如在这里清静。说我杀了人,便杀了吧,他宁可相信那个云娘,也不愿信我,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魏氏说到这里,冷笑一声,终是停住了。
她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神色,仰头望着公主。
“我如今关在这里,他必是抚掌大笑,快活得很了吧?”
公主叹了口气。
“我今夜来,原是想与你长谈,说服你改变主意,但是现在,我发现不用这么做了。”
魏氏不明所以。
公主:“在来看你之前,我先去看了云娘。但正好,云娘死了。”
魏氏错愕。
“怎么死的?”
“摔碎了饭碗,用瓷片割喉。”
魏氏悚然变色,不禁抚上自己的脖子,后怕让说话都变了语调。
“怎会如此?!”
公主:“另外一件事,在你入狱之后,陆惟让人封锁杨家,不得有人出入,但杨园不知轻重,贿赂了守门兵卒偷溜出去喝酒,结果酒后杀了秦州功曹黄禹一家十二口人,如今也进州狱来了,而且去的是死狱。”
魏氏睁大眼,忍不住起身,表情变化更大。
“不可能,他我再了解不过,他虽然不负责任,却绝没有那个胆子动手杀人,更何况是杀人全家!”
公主:“事实俱在,他被发现时,醉倒在巷子里,身上还有与黄家印在墙上一模一样的血手印。”
魏氏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原是万念俱灰,做好破罐子破摔的最坏打算,却没想到事情发生远远出乎自己意料。
“这到底……是不是有人要陷害他?”
公主:“杨园那个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