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安全问题,公主与风至雨落在屋子,刘复和陆惟则与一起。
两人睡在正堂的炕上,这炕足以容纳四五个人,只睡了他们俩,已经算宽敞,炕从晚饭前开始烧,现在已经足够暖和了,但刘复的睡姿着实让人迷惑,他四肢大张像一只被翻过来露出肚皮的乌gui。
陆惟想要往边上睡,刘复就开始浅浅打鼾。
均匀悠长,还挺有节奏。
陆惟忍无可忍,干脆起来打坐。
反正这夜,一般人也没法睡得安稳。
外面雪渐停,却是起了雾,即便对面房屋挂着灯,望过去也是灰蒙蒙一片,看不明晰。
夜更深了。
四周万籁俱寂,偶尔几声犬吠,原是再寻常不过,却令人悬心。
陆惟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好像这样的夜里不发生点事情,反倒是不正常的。
他想到住在隔壁的公主。
按理说,公主应该是比这里任何人都要忐忑不安的。
因为在张掖郡时,她就三番两次遭遇刺杀,还有数珍会这种胆大包天,想将一国公主当成拍卖品的。
不管是被杀还是被卖,命运不由自己作主,这种滋味自然是很难受的。
好不容易离开张掖,刚走没多久,就又在这里遇到怪事。
任谁,都难免心情起伏,何况天之娇女。
但公主似乎不受太大影响。
以陆惟探究人心的功力,竟一时分不清她是当真无畏,还是故作淡定。
草原上那十年,这位公主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养成如此超拔坚韧的心志。
陆惟听过许多关于她的传闻,有好的,有坏的,还有不堪入耳的,似真似假,真假难辨。
如今看来,真相很少。
陆惟做一件事,总是喜欢将其变得可控,事件中的人亦然。
现在同在一条船上的盟友无法完全被他掌握,就意味着他们以后的合作有可能出现变数,盟友也可能随时翻脸无情背后捅刀子。
当然,陆惟也不觉得自己现在就对公主有什么深厚的盟友之情和义务,如果现在背刺公主可以得到优厚利益,他也不介意当这个小人。
他相信公主也是一样的。
“啊!”
一声惨叫,划破静夜,也打断了他的思绪!
陆惟蓦地睁眼,竟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怎么了怎么了!”
旁边刘复也被吵醒,吓得一骨碌坐起,满脸惊慌。
“我出去看看。”
陆惟外裳都没除,下榻穿鞋就往外走。
刘复哪里敢一个人待着,睡意全吓飞了,赶紧手忙脚乱套着衣服。
“等等我啊!”
陆惟走出屋子,就看见公主带着侍女也出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
“声音有点远,好像是从村后传来的,我记得旁边有条山沟。”公主道。
“惨叫声不止一个,还有一声比较小的,容易被误以为是回音。”陆惟道。
裹着裘衣出来的刘复很疑惑:“你们是怎么听那么仔细的?”
两人顾不上回答他,过去探查的士兵已经匆匆来报。
“有人被倒吊在树上了!”
刘复正想说“再探再报”,却见陆惟和公主已经先一步走出去,让士兵带路。
他张了张嘴,把话咽下,左右看看,赶紧快步跟上。
被倒吊起来的人还活着。
只是进气也不多了,他在那一声惨叫之后,就剩下哀哀的呻yin,一升高一声低,双手一下下挣扎,脸上就越发扭曲。
“他这是被捕兽夹夹住了,快把绳子砍断,你们在下面接着他!”
陆无事当机立断,指挥众人,三两下将人放下。
风至粗通医理,上前察看。
“这捕兽夹好生厉害,嵌到皮rou里面去了,卡在骨头上,得徐徐弄出来,不然脚就要废了。”
“还、还有个人掉下去了!”伤者有气无力,指了指旁边的山沟。
陆惟马上派人过去找,但是到处都黑黝黝的,积雪又深,好不容易走到崖边,蹲下去喊人,只能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回荡。
这种天气掉下山沟的人,基本有去无回。
“我不是让你们别往山路走吗,巡夜也不用到这里的?!”
掉下去和受伤的都是陆惟刘复他们从京城出来时,皇帝给配的,其实就是禁军,但他们是禁军中的北军,平日里奉命出外差较多,说话的正是这些禁军的小头目,姓裴,旁人都喊他裴大。
裴大有些气急败坏,好不容易一路千里迢迢,在张掖郡时也安稳度过了,却是回来出了事,这还折损了一个。
众人费了老大劲才将捕兽夹从伤者脚上拿出来,只是伤口太深,捕兽夹又锈迹斑斑,得用烧酒清洗,这村里哪来的烧酒,幸好陆惟想起临行前李闻鹊给他们装了不少张掖郡出产的烧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