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虎视眈眈,将火炮的洞口对准了江对岸的城镇村落。
兵部尚书直言他们不敢过江,因为邱江吃人。但戎策心知肚明,他们忌惮黄泉的阎王和小鬼才不敢轻举妄动,可一旦若得到他身上的残魂,不必过江就能将北朔化为一片焦土。他们在造势,在逼迫戎策冒险。
也许是明晞府法阵奏效,残魂越发躁动不安,控制宿主狂躁暴动,杨幼清不得不将戎策锁在养心殿,以防他伤人。但入夜后,戎策还是挣脱了铁链,三招之内将他师父推倒在地跑了出去,好在被养心殿外的符阵困住,恢复了心智。
杨幼清一瘸一拐追出来的时候,戎策眼中只有惶恐,他跪坐在地上,右手紧紧抓着胸口,像是要将里面疯狂跳动的心脏抠出来。杨幼清扯开他的手,说道:“若是不行,直接将叶斋绑来。”
“不要,老师。若非自愿,极有可能失败,到时候残魂便能彻底挣脱束缚。老师,我不能冒险。”
“乖孩子。”杨幼清曾盼他懂事,但是小家伙真的懂事的时候,又开始心疼,没有人的心是铁做的。他将戎策抱在怀里,忽闻一声嘶鸣,抬头看去梭子在空中盘旋,最后落在他手臂上。
戎策解开梭子腿上的竹筒倒出布条,随即站起身,扯着杨幼清的胳膊向外走:“老师,我们去找叶斋。”
第146章 英雄
天牢破旧不堪,自前绎起,里面关过无数的皇亲国戚,仅仅是上吊自杀者就超百人,也不知是否真的对尘世心灰意冷。叶斋关在最尽头的一间,周围的牢房空空荡荡,陪伴他的只有四面墙和一扇铁窗。
戎策推开门,听到了锁链响动的声音。他示意其他人退下,守卫退到走廊尽头,但是杨幼清不肯走,戎策也只能由他一起进入这间狭窄的牢房。
叶斋穿了一身麻布囚衣,面如蜡色。他是戴罪之身,但曾经也是腰缠万贯皇子,与监牢的牢头有过一些交情,因此过得并不差,至少戎策闻到了糖醋鲤鱼的余香,还有一丝酒气。
见了陛下,叶斋并未说话,他本就是将死之人,不过等一个问斩的日期,不需要再遵循那些繁文缛节。戎策恨他,恨他杀了母后,恨他让朝野不得安宁,但即便斩钉截铁说再无兄弟之谊,戎策心里仍当他是哥哥。
现在知道,是一胎双生的亲哥哥——叶斋应该也从久沁那里知晓了实情。
“你不会无缘无故来探望我,怎么,还是想用我的血来救你这条贱命?”
戎策不喜他的语气微微皱眉,说道:“好,我承认自私,承认想要苟且偷生,这是人之本性,并非下贱。世人当仰慕无畏捐躯的君子,但不代表惜命是错,不代表自保是罪。”
“给自己开脱?可笑。”
“我在给你开脱,或者说,我想帮你逃过十殿阎罗的审判,减去数百年的地狱折磨,”戎策走近了,一双眸子映着清澈的月光,“我去过黄泉,到过幽冥,生死簿上清清楚楚记着每一个人在阳间的功过。你以为,你有多少赤字,多少墨痕?”
叶斋冷哼一声:“责罚又如何?剥皮抽筋我愿意承受,只想看你痛不欲生,苟延残喘,实在是快哉!”
“你知不知,现在大理寺尚未裁决你究竟应当如何判刑,只等我一纸令下,”戎策心中已然当他是曾经无数次见过的妖魔鬼怪,残存的兄弟情因为他的不知悔改而消失不见,“你的妻儿,也会人头落地。”
叶斋瞬间变了脸色,挣扎起身却被拴住脚腕的铁链桎梏,只能徒劳地伸手。戎策站在他拼尽全力都够不到的地方,双拳紧握。他不是个冷血之人,拿人妻儿威胁,是他踏着底线行事。
“你在入狱之前曾写信一封,给霖州一位商户的大小姐,据我所知,现如今她已有两个月的身孕。我想你再执迷不悟,也不会拿他们做赌注吧?毒杀太后,意图行刺天子,桩桩件件都是诛九族的大罪,旁人也许你不在乎,她腹中无辜的孩子,你也不在乎?这可是你在世上最后的血脉。”
叶斋牙齿打着哆嗦,硬着头皮说道:“你不会杀他。”
“可是律法要杀他,我也不能凌驾于国法之上,”戎策大胆再上前一步,这时叶斋已经不敢动手伤他半分,“你所看到的战乱局限于小小北朔,父皇、大哥还有千万将士用血rou之躯挡住了敌国的兵刃,才可以让你、让你们安然无恙地勾心斗角,玩弄权势。现在南绎的利爪已经划破了虚伪的平静,若是无动于衷,迎来的只有灭国二字——当然,不需要你付出,我自己也可以与相由残魂同归于尽,但那时候,皇帝暴毙定会引发朝野大乱,南绎若想进攻,同样是易如反掌。”
叶斋坐到地上,低垂着头双手颤抖。
戎策再进一步,说道:“你是否愿意做一个堂堂正正的汉子,给你的妻儿某一方和平安逸的乐土?我给你一个做英雄的机会,一个载入史册流传千古的机会。不是因为我怕死,而是我怕百姓无辜受难。”
叶斋仍然不语,忽然听见牢门吱呀一声打开,走进来一个纤瘦窈窕的女子。
叶斋望着姑娘,眼圈发红,在那一刻硬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