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
两名禁军拿着铁锹上前,将冬眠的花苗翻出土壤。戎策心想,两个月后,这里只会有贫瘠的黄土,太难看,得让李承去查一查重黄瓜好看还是胡萝卜高产。他恍然想起自己现在是一国之君,便说道:“后花园自先皇登基就不曾做过大修整,二哥劳师动众,是要做什么?”
挖土的禁军停下了,退到两侧让出路来。视线开阔,所有人都能清楚看见,土坑里面躺着的是一副婴儿骸骨。
“这是……”戎策愣在原地,“二哥,他是谁?”
叶斋冷冷一笑,从森森白骨旁边拿出一块覆盖着泥土和腐烂布料的婴儿手环,一圈金线上面串着两颗白玉的珠子,刻下生辰八字“隆安六年四月初七”。叶斋将这个被岁月侵蚀的手环展示给在场的文武百官。
他一字一顿说道:“这个婴儿,才是真正的三皇子,叶轩。”
看到手环的礼部侍郎猛地点头:“是!这是齐妃娘娘在孩子出生时求的,开过光,全天下就这一个!”钦天监的人立刻附议,瞬时间人声鼎沸。
戎策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手环,也是第一次知道,后花园竟然埋着一个婴儿。他是因何而死,又是被谁残忍地就地掩埋。这个孩子是谁,戎策又是谁?他问自己,这些年来收到的不公待遇,究竟是为何?
他从未怀疑过自己的身世,直到看见这副白骨。
我是谁啊……如果我不是皇子,父——叶南坤,为什么要传位给我。
有女人的笑声传来,由远及近,竟然是被人锁在冷宫的云妃,疯疯癫癫闯入众人的视野。不用说,她也是叶斋计划中的一环。她跌跌撞撞走到土坑前面,看到白骨吓得后退一步。
“太妃娘娘,这位是谁啊?”礼部侍郎试探着问道。
云妃说话颠三倒四,一边说还一边手舞足蹈:“是三殿下啊!三殿下早死了,三殿下一出生就死了!他是天煞孤星,把自己克死了!”
戎策身体颤抖,不顾矜持怒吼道:“那我是谁!”
“嘘,”云妃忽然安静下来,警惕地望向四周,说话声音有如嗡鸣,“你是被陛下抱过来的。嘘,看到了不能说,不然会被杀头。”她思维混乱,但是所有人在这一刻都明白,她是为何疯的。
不是什么金狮起火吓丢了魂——当年她见到叶南坤用戎策替换了死去的婴儿,被叶南坤威胁,以至于失心疯。
叶斋命人将云妃请回去,接着高傲望向戎策:“大胆刁民,李代桃僵,假扮叶家子嗣、谋权篡位。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禁军就要上前,李承快他们一步来到戎策身前递上血刺。戎策顺势将黑刀抽出来横在身前,眼中凶煞之气几乎溢出:“先皇传位于朕,莫非不知朕的身世?各位不要被恶人迷惑了视线,被他人利用!”
“许是被逼迫的,”叶斋知道他不杀人,毫不畏惧继续逼近,“我想问,父皇驾崩当晚,你师父在何处!”
戎策气急败坏反问道:“与我师父有何关系!”
“有人见到一身手敏捷之人夜闯皇宫,带着一把狭长的户撒刀,”叶斋站在距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有这样武功之人,逼迫父皇在传位诏书上写下旁人的名字,怕是毫不费力。”
锋芒相对气氛紧张之时,忽然听见一声哀鸣,从远处跑来一个婢女。戎策认得她,是孟采薇身边的小姑娘,平日里照顾母后起居。戎策心中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推开挡路的人群来到她身边,见她要下跪立刻扶住问道:“母后怎么了?”
“太后她,她……”婢女泣不成声,戎策心中警铃大作,抛下她直接跑向淮静宫。
叶斋紧跟其后,他和这些文武大臣竟每一个能够跑得过戎策。来到淮静宫前,气喘吁吁之余,叶斋命令禁军严守宫门不得任何人入内,李承都只能被三五禁军围在人群里,眼巴巴看着宫门落锁。
戎策三步并两步来到里屋,轰然跪倒在榻前。
孟采薇眼睛紧闭,嘴唇发黑,手边放着一个倾斜的瓷碗,里面仅剩的几滴薄荷水里是不自然的浑浊沉淀。戎策试探着去摸母后的手腕,他期待哪怕只有一下微弱的跳动都好。
“母后……”戎策带着哭腔喊她,心脏皱成一团,一腔悲怆化在这两个字里。他继续唤着,仿若三四岁刚刚来到淮静宫,忽然有一日找不到母亲,他不敢哭闹,只能低声呼唤。
那一天戎策在后花园的海棠树下找到了孟采薇,可是今日,他到哪里去寻呢?皇宫内画满了暗符,戎策四周望去,就让他见到一个游魂的影子都好,他只想再见母后一眼。
冬儿,太子哥哥,现在是母后……戎策抓着胸口,指尖扣进皮肤,他疼得紧。
叶斋闯进来,见到此情此景一把拽开戎策,扑在床榻之上。他眼里含泪,嘴唇哆嗦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忍住没有开口。他无声哭着,将头埋在母亲的手掌中。他是动了真情,那是他的亲生母亲。
戎策抹了一把脸,走到书架前抽出两张纸,取了胭脂替代朱砂画符。他想留住孟采薇的游魂,但是试了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