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地笑出声来,嘴角一直咧到耳根处,露出满口形如鲨鱼的利齿。
它将青年鬼高高举起,像晃悠薯条那样慢慢晃了两下,见青年鬼眼神聚焦,就张大嘴巴,拎着青年鬼一点点往口中送去。
动作缓慢,充满戏弄弱者的恶劣。
青年鬼神经紧绷到了极点,巨大的恐怖和焦虑之下,他拼了命蜷缩四肢,挣扎着想要摆脱厉鬼的桎梏。
“嘻嘻。”
它很满意青年鬼的反应,猛地屈起胳膊,饱含恶意地眨了眨眼睛。
高度骤降,青年鬼的脚尖直接贴在锋利的牙齿上,无论他如何努力蜷起身体,仍然脱离不了那张畸形的嘴巴,情绪瞬间崩溃,禁不住发出一声悲号。
血泪从他眼角滑落,嚎啕声撕心裂肺,掩盖了四周所有声音,包括长椅附近骤然响起的心跳。
砰砰。
砰砰。
砰砰。
路灯仿佛电线老化接触不良般轻闪几下,微弱的心跳声伴随着电流滋啦作响的声音逐渐增强,几秒之后,一只纤细惨白的手忽然从长椅边伸出,轻轻搭在木质的椅座上,青色的血管微微凸起,衬得手背肌肤毫无血色。
漆黑厉鬼若有所觉,霍然扭头看向长椅,魂魄立刻如沸腾般炸开利刺——
那具年轻的尸体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正撑着长椅站起身。
灯光之下,他皮肤白皙,瞳孔漆黑,殷红的唇微微挑起,一身气息如刀锋落雪,凛冽又纯粹,足以让任何邪祟畏惧。
漆黑厉鬼下意识将青年鬼丢开,张开两只手,摆出全力防御的姿态。
长椅边的人却像是没看出厉鬼的戒备和畏惧,漫不经心理了理衣领。
“就是你吵我睡觉?”
……
在被吵醒之前,余清冬其实已经沉睡了很久。
久到他几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他出身玄门,也曾是个正统法师,因为天赋极高,无需法器符箓就能直接重创鬼怪,脾气又有点小暴躁,执行任务时通常提拳就上,在同行间算是相当出名。
不少同行都希望和他一起执行任务,但他更喜欢独来独往。
一方面是他驱鬼除妖的场面过于震撼,一起行动的人见过后往往Jing神恍惚,承受力稍微差点的甚至自信心崩塌,导致经常有人跑来找他要说法,让他烦不胜烦;另一方面则是他命格比较特殊,很小就被断言活不过二十五岁,知情的同龄人总对他投来怜悯的目光,激得他脾气越来越暴躁,久而久之就懒得和那些人来往了。
他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他虽无父无母、朋友不多,但师门上下都对他很好。他辈分高又年轻,师侄们往往把他当弟弟哄,长辈们则怜惜他命途多舛,想尽办法为他续命,即使因种种缘故无一成功,已经足够让他动容。
当然,眼睁睁看着希望破灭,被迫生活在每天一睁眼就是生命倒计时的压抑里,他也不是没有过迷惑不甘、怨恨过上天不公的,但一个很意外的契机下,他看开了。
人活这一辈子,谁没个死的时候?
能在活着的时候过得充实而愉快,临到头回顾一切,说上一句“这辈子没白来一遭”,不也圆满了?
如果还有人能在他死后记住他,那他等于未曾离开。
躯体会腐败,灵魂会湮灭,唯有记忆永垂不朽。
自那之后,余清冬开始接取一些更为特殊的任务,深入各种疑难陈案现场,过起了极度忙碌的日子。
他将有限的生命投入更有价值的工作中,最终就在棠湖市大学城这一片,以一己之力与一名失去理智的鬼王同归于尽,死前还不忘设下阵法,借爆发的巨大能量将己身化为阵眼,镇压四方逐渐增多的Yin气与邪气。
那一年,余清冬二十三岁,不再是玄门法师。
大概是活着时太过辛劳,死后又一直被阵法抽取法力,余清冬灵魂深处总有种挥之不去的疲惫感,只有在深度沉睡时消耗才比较小,能够继续积攒力量。
以他的天赋,沉睡满五十年实力将出现质的飞跃,届时阵法的消耗不会再给他造成困扰,他也能以另一种形态再次亲眼看看这个世间,所以对他而言,睡觉是他死后最重要的事情,他本准备一觉睡到五十年后。
但今天,有不长眼的玩意儿在他布下的阵法中伤人,引起阵法动荡吵醒了他。
他非常、非常不开心。
……
余清冬凝视着炸得像海胆的厉鬼,眼神相当不善。
受害者在他的阵法之上灵魂离体,被迫苏醒的他就临时被拉进身体,一下无法回归阵眼。
这具身体苍白瘦削,明显长期处于亚健康状态,可由于承载了一个强有力的灵魂,周身的气息须臾之间就凶悍无比。
如同深海凶兽睁开眼睛,厉鬼被这股气息震得僵在原地,一时顾不上青年鬼,本能警惕着余清冬。
余清冬见状,挑了挑眉,向前迈出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