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之上有九龙驾金车驶过,仙灵藏匿于花叶枝梢,眼前一座巍峨的宫殿高高耸立,望去玲珑剔透,初看似乎是浑然一体的紫,再一晃眼又见到是近乎半透明的银白……其色轮转,变幻不定。
此宫名为乾坤宫,正是天帝居所。
据说建造此宫的材料非金非木非玉非砖,乃是天地诞生以来的信仰功德之力凝聚而成。
“往后,你便随朕住在这里。”站在乾坤宫的御阶前,天帝看着卫渊,开口道。
“卫渊现在已是一介凡身,陛下还需要亲自看管么?”卫渊扯了扯唇角,“天界这么大,不拘在哪个地方住下,了此残生便好。”
天帝道:“你不愿意?”
“是,我不愿意。”卫渊明确回答,然后挣了挣仍旧握在天帝手中的腕子,“现在可以放手了,我跑不掉的。”
天帝既然视他与万物生灵无异,那他当然不愿和天帝日日相对,提醒他自己曾经有多可笑。
人生不过百年,没必要继续折磨自己,他只想过的舒坦点。
天帝静默了片刻,却没有放开卫渊的手腕,而是沉声道:“此事,由不得你。”
说完,就不管不顾拉了卫渊,径直踏上御阶。
卫渊在心里叹息一声。
天帝到底是怎么想的?
是见不得自己过的舒坦点儿?还是说到底不放心自己身上这根仙骨?
无奈天帝势大难抗,对方既然不同意,就只有闭嘴跟上脚步。
步入宫门,里面的景象出乎卫渊的意料。
触目所及玉柱擎天,宫阙巍峨浩荡,仙雾四溢,却没有半丝活气儿。
没有花花草草,不见行走的仙娥仙吏,只有板板正正的一座偌大宫殿。
按说不应该,卫渊是做过神仙的,常见天界众神举行宴饮,福禄寿三星聚在一起清谈弈棋,家里养着牡丹身边带着鹿,老君身边亦有看守丹炉的烧火童子。
就连他自己独居于昆仑冰湖畔,别人都觉得他孤高清冷不好接近,私下里却也会养鱼养冰莲。
后来更是养了个不该养的人。
不过卫渊从没有进过乾坤宫,也不知其究竟底细,只是心中略感诧异——
原来天帝就住这种地方啊。
四周万籁寂静,天帝行走无声,只有卫渊凡躯沉重,穿了布鞋的双脚行走在长而曲折的回廊上,扣出一下下轻微“嗒嗒”声。
来到一处最大的宫室前,门无风自开,天帝拉着卫渊走进去。
卫渊站在里面举目四顾,只见什么都没有,只有光秃秃、冷冰冰的墙壁和地板。
“这就是陛下的居所?”卫渊诧异。
天帝点点头,回答道:“朕并不常往这边来,一般都在星阁,此处就予你居住。”
卫渊松口气,不常来就好。
“不过陛下,我如今乃是凡胎,此处怕是住不得。”卫渊又道。
天帝皱眉想了片刻,继而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万年不曾涉足世间,朕一时倒未曾记起。”
凡人不止寿数短暂,还需要饮食需要睡眠,需要舒适安稳的环境。
话音刚落,屋子里就忽然多出了拔步床、美人榻、水墨屏风、八宝格……墙壁上挂着七弦琴和犀角弓,鲛绡帐随风微动,角落里金兽炉吞吐着贵重的龙涎香。
木窗棂上糊着碧纱,既透气防尘又好看,一切都是万年前流行过最好的东西。
紧接着不远处又出现了两个偶人,一个略矮些,头挽环髻做侍女打扮;另一个和卫渊差不多高,青衣小帽做仆役装束。
这俩偶人走到卫渊跟前,朝着卫渊齐齐施礼,看着倒似模似样,只不过脸部俱都平滑一片。金色符文密如蛛网,在两张脸上隐隐流转闪烁。
“乾坤宫内除了星阁之外,你哪里都去得。吃什么用什么,有什么需要,吩咐他们做就行。”说完,天帝这才松开卫渊的手腕,往他的手背一拂。
卫渊的左手背处浮现出一道寸许金痕,与此同时他感觉到自己的心神与这两具偶人隐隐有了某种联系,想来这便是役使偶人之印。
“如此,恭送陛下。”卫渊看了一眼那金痕,随即朝天帝执礼道。
天帝点点头,再没说什么,转身去了。
看着那一道玄衣金饰的高大人影消失在门槛外,卫渊走到桌案旁,拉了椅子坐下,朝身边侍立的偶人道:“端些茶饭过来。”
他本是去赴宴的,结果饭还没吃就被带到了这里,感觉到腹中有几分饥饿。
大约因为脸上没有嘴,这俩偶人并不会说话,朝着卫渊齐齐一礼就出去了,没过会儿就端了灵茶、鱼脍,羊汤与髓饼过来。
神仙虽然不需要靠吃东西活着,亦常常宴饮作乐,因而茶酒吃食在天界都是有的。
卫渊拿起竹编小篮中的髓饼咬了一口,除了更加浓香酥脆,与凡间的滋味其实差不太多。
只不过咀嚼起来没有任何干涩感,咽入喉间便化做一团J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