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晏清确实是被讨好到了,他忍不住靠近了皇帝,轻声道,“整个定海侯府都是我母亲设计的,您看到那假山了吗?几乎连通了所有院落,里面重重迷宫,甚至还有溪流滑石,十分有趣——”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定海侯已经怒斥了一声,“都让李管事亲自去请了,居然还磨蹭了这般时候,若不是你母亲宽厚,哪家能容这般不孝的逆子。”
若是过去,洛晏清忍忍也就应了。可是此刻当着那人的面,他却突然觉得羞耻万分。
霍司昭还是第一次在门外等着人通报,感觉颇为古怪。但有他家世子陪着,似乎无论做什么都觉得兴致盎然,整个世界仿佛突然变得有趣起来。
定海侯顿时越发恼怒,起身一巴掌就扇了过去,骂道,“果然是商妇之子,不堪大用!你是要忤逆父母吗?”
只是大麟以孝治国,若皇帝真的下这样一道强抢私宅的荒唐圣旨,那可真的要被天下读书人喷死了。
偏偏这世子从小那般富贵娇养,居然没成纨绔,反而还高中探花,简直白费了她的一番心血。
卢氏笑而不语。她的父亲乃是礼部郎中,虽是家中庶女,但也算是官宦世家的大家闺秀,嫁到当年渐渐败落的定海侯府为平妻算是低嫁了,因此一直极得定海侯的看重。她掌着侯府中馈和田产,以及林氏每年上交公中的数万两银子,日子久了也渐渐养出了大家气度,倒是比刚入门时多了几分侯门世家的尊贵。
等进了大厅,霍司昭立刻就打量了那两人一眼,挑眉嗤笑了一声。
洛晏清沉默不语。
定海侯交代完正在喝茶,没想到一向恭顺的儿子居然敢顶嘴,气得将手中的茶杯直接砸向了洛晏清,骂道,“逆子,你知道什么!”
更何况这还是那卢氏的父亲。
“你不敢?你什么不敢!”定海侯满脸讥讽,冷声骂道,“十五岁就知道对亲弟下手的混帐东西,若不是看在你母亲的份上,早将你除族了!”
定海侯皱了皱眉,身旁的平妻卢氏淡淡地瞟了一眼,十分大度地微笑道,“既然是世子的朋友,就一起进来吧。”
洛晏清面无表情地看着定海侯,沉默片刻,突然开口道,“父亲,儿子与礼部并无往来——”
洛晏清面无表情地看着定海侯和卢氏的惺惺作态,一时间
卢氏微微一笑,柔声劝道,“世子爷,大夫人月底也该回了,我看紫竹亭那院子挺不错,离你也近,不如让她住过去如何?”
洛晏清侧身避过父亲的巴掌,淡淡地回了一句,“儿子不敢。”
李管事一路领着两人向着内厅而去,时不时特意在转角处落后两步,等着那身形高大的商户给他塞红包,没想那家伙居然是个蠢货,一路上就跟没看到他似的。
不但谄媚,还愚蠢。
提起自己的正妻,定海侯目光闪了闪,冷冷地看了自己儿子一眼,道,“逆子,还不谢谢你母亲。”
霍司昭从不善于察言观色,但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一看青年就知道他在顾虑什么,心中顿时有了个计划。
没想到这洛晏清中了探花之后居然不听话了。
洛晏清高中一甲,又得皇帝亲封御前行走,前程不可限量。虽然此刻只是从六品,但哪里需要去拜会礼部一个做到了头的五品郎中。
旁边的卢氏叹了口气,起身扶住了满脸怒气的定海侯,柔声道,“侯爷可别气了,世子已经知道错了,如今多争气,还考中了探花,日后侯府可还指着世子呢。”
等到了内院的时候,李管事脸色已是十分难看,禀报时不由得带了几分嫌恶的口气,“侯爷,夫人,世子到了。只是不知世子从哪带回来个商户,不通礼数,非要跟着世子进来拜见侯爷和夫人。”
洛晏清突然就失去了说话的兴致,心中有些发堵,居然觉得若是真的能把这些人全赶出去,似乎还真挺不错的。
他刚说了一句,便想起母亲当年精心设计翻修了整个侯府,本是想让他玩得开心。却没想他还没到五岁就被移出了侯府,那假山中的迷宫早就成了侯府其他公子小姐的游乐场。
洛晏清双目微垂没吭声,霍司昭双手抱胸目光一沉,居然也没有发作。
原来晏清他爹就长这副模样!
“若不是你为他请了名师教导,他如何能有如今的风光。”定海侯冷哼一声,“偏他还如此不知感恩,倒是委屈你了。”
定海侯赴宴归来累得很,也懒得教训人,直接吩咐道,“今日多亏你母亲相求,卢大人答应日后朝中会对你多加照应。你明日亲自去卢府一趟,好好准备一份礼物,拜谢卢大人。”
不过这事现在可不能告诉晏清,事成之后再给他个惊喜才好。
今日回了娘家,父亲动了心思,想将一个庶出的外孙女嫁给这新出炉的探花郎,所以才让他明日过府,好让卢家的小姐们相看。
立刻回宫去写圣旨。
但自己的亲子并不是世子,这事在她心中始终如鲠在喉,实在是难受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