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自顾自坐到几前,问道:「宜妃,你这有什么吃的没有,刚刚下朝,朕着实有些饿了。」
听宜主子这么说,小桃红也不禁暗呼不公。
宫女小桃红二十岁出头的年纪,相貌颇为清秀俏丽。
「哦,是高丽纸
宜妃瞟了一眼,道:「不成,不能用这个。白白净净的一张花笺纸,拿这玩意儿涂,都给弄污了。」
紫禁城后宫庄宜院内,宜妃正站在书案边,纤手执笔,在一张烫金花笺上写字。
素手用力揉捏,把刚刚写坏了的纸狠狠揉成一团,彷佛跟那张纸有仇一般。
这个年纪在宫女中已经算是有些稍大了,但她为人精细,追随宜妃多年,主仆二人间的感情既如姐妹,又如母女,远非常人可比,因此在后宫诸多宫女中也颇有地位。
个人无论能耐有多大,也只有一死而已,何来万死?本次各地乡试中,唯有江南秋闱未查出一人夹带作弊,秩序井然,以才取士,公正不偏。两江总督噶礼治理有方,实在是功不可没啊!」
顿了一顿,面容一正,朗声道:「传旨,赐两江总督噶礼金匾一副,以为褒奖;其余各省督抚、学政察查不力,罚俸半年,以观后效。退朝。」
听见宜妃声音,一旁的贴身宫女小桃红连忙捧起一块雌黄递上,道:「主子,给您这个。」
小桃红应声而去。
高丽纸虽然也名噪一时,但比起徽州纸来还是略逊一筹。
宜妃揉捏着有些发酸的白皙手腕,怔怔地出了一会儿神,叹道:「唉,手酸啦。算了,今儿个就这样吧,收了吧。」
宜妃气哼哼道:「其实写来也原是没用,可我就是不服。小桃红,你是没瞧见头晌午谨妃那得意的样子,哎哟,现在想起来我都牙酸。」
顿了一顿,又道:「上回她描了一幅图样送给万岁爷,万岁爷一高兴,把今年噶大人进贡来的徽州花笺纸都赏给她了。哎哟,今儿个在我面前好一番显摆,我可真不爱瞧她那副样子。哼,这有什么的呀,不就是几张破纸么,她有徽州纸,咱们也有高丽纸!」
稍不留神,笔势一歪,字形上便有些别扭。
康熙笑道:「不妨事,有一口吃的对付一下就成,奶酪饽饽就挺好的。要说吃的好吃的坏,朕还真不计较这些,吃的再差,能有上次咱们去渤海城吃的差么?那馊馒头、臭窝头的味儿,朕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哪!」
宜妃在旁收拾案上的笔墨纸砚,显然心情颇为愉悦,笑着应道:「有,小桃红,去把咱那燕窝汤、瘦肉粥……哦,还有奶酪饽饽、核桃酥,都给拿来。」
小桃红又拿起一把刻刀,迟疑道:「那……那用刻刀刮掉?」
宜妃嫣然一笑,摇了摇头,道:「这也不成。你瞧,花笺纸上都有纹路的,用刻刀刮,那不都给刮坏了么?」
群臣纷纷叩首,山呼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更何况庄宜院这几张高丽纸,那都还是几年前的时候康熙赏赐的了……小桃红默默地铺上一张新纸,用镇纸压好,小声问道:「宜主子,还写吗?」
因满洲贵族女郎自幼勤习武事,她又身为贵妃,起居饮食自非常人可比,故而肌肤紧致娇嫩,瞧来倒像是比实际年龄更为年轻,别有一番迷人风采。
宜妃惊喜交加,连忙同小桃红迎出门去接驾。
宜妃又是嫣然一笑,对康熙道:「头先没想着万岁爷能来,也没提前预备下什么,要不然叫人去传御膳房?」
小桃红嘴角一撇,将雌黄与刻刀收好,噘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看来又得重写啦!这高丽花笺纸可没几张了……我说宜主子,咱们又不是去参加科举考试,干嘛非得这么认真呀?」
正说话间,忽听脚步声响,院门外传来总管太监三德子尖细的嗓音:「万岁爷驾临庄宜院!」
「呀,又写歪了!」
抬眼瞟见宜妃手中的花笺纸,轻咦一声,拿过一张在手中把玩,问道:「这是徽州花笺么?」
康熙挥了挥手,笑道:「免礼,免礼,起来吧!」
近几年来数次跟随康熙微服出巡,鞍前马后,走遍了大江南北,出力颇多,令后宫其他诸妃羡艳不已。
刚走到门口,便瞧见康熙挑帘进了内室,二人慌忙下跪行礼,齐声道:「奴婢给万岁爷请安!」
宜妃虽然芳龄已至中年,但依旧玉面未唇,身段婀娜。
宜妃轻哼一声,道:「不是,是高丽花笺。今年噶大人送来的徽州笺纸,您不是都赏给谨妃了么?」
徽州花笺天下一绝,两江总督噶礼每年都要向宫中进贡一批,因精品花笺工序极为复杂,绘工也需成名巧匠人工描绘,故而最顶级的御用笺纸产量一直不高。
总管太监三德子手持拂尘,踏前一步,尖声唱道:「退朝!」
····
宜妃本姓郭络罗氏,满洲镶黄旗人,早年间经内务府选秀入宫,为康熙育有皇五子胤祺,在后宫之中最得皇帝恩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