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温度很低,冰溜子沿着窗角挂落,晶莹尖锐,直直杵落人心。
沈时若靠在窗边,暖黄灯光氤氲在她眸底,映出零星碎光,流转深邃,看不分明。她默了许久,从兜里取出烟盒,抖出一根,唇瓣含住烟嘴。
火光一折一合,烟雾缭绕,遮住了她的情绪。
对于她来说,沈建汀这个名字只意味着户口本上的户主一栏。她读小学时,沈建汀找了个女人养在外边,一边回家应对方秀璇,是无止境的争吵,一边往外捞钱,扒空了家底。
后来她上了高中,就鲜少见到沈建汀回家了,听外面人的谈话,估计是原来那个女的甩了他,他自个倒也又搭上了另个老女人。
沈时若将烟蒂捻灭,塞进了垃圾桶里。望着窗外,思绪仍在飘忽。
即便打小没了父亲,但好歹还有方秀璇在,她倒也不觉得特难熬,到底是什么时候压断她的最后一根执拗。
大概是在她上学期间因病请假,回家听到的那点屋内动静,床板凄厉摇摆。
高声喘息的是方秀璇,闷声粗气的却不知道是哪个男人。
房间里是昏黑的寂静,沈时若垂下了视线,嘴角勾出自嘲的笑容,整个人陷入了晦暗的情绪。
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怜的,只觉得一颗心脏被割得麻木了,也就无所谓痛不痛的。
一周过后,葬礼相关事宜一切办妥。
方秀璇一直表现得冷静而自制,仿佛离开的不是什么至亲之人,或许,也确实不是。但带走的,却是她的半辈子蹉跎。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坐在床头,眼底缀着黄斑,肩膀一抖一抖,迷糊之时,似乎又见到了年轻时的沈建汀。
一个英俊阳光的小伙子。
再来一次,她想,打死都不跟这人走。
烈日不掩劲头,却依旧扫不掉簌簌寒风,照旧的是日出日落,抛下的却是泛旧的□□,等不及再沐一次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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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勍是傍晚时到的家,她没敢通知沈时若,怕这人跑到动车站去接自己,会累坏了身子。她到家里放下小行李后,就匆匆下楼,敲开了四楼的房门。
冬一稚跑来开的门,眼睑下一片黑灰,看起来也是这几日没休息好,但看见原勍时,还是露出了笑容,喊她,“圆圆姐。”
原勍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顶,递给了她圆铁盒子曲奇饼,放轻了声音安慰,“一稚,不要太难过了。”
冬一稚吸了吸鼻子,眼尾泛红,“谢谢圆圆姐。”她知道圆圆姐是来找沈时若的,便伸手指了指一侧的房间,说,“姐姐在里面。”
原勍揽住小朋友的肩膀,安抚性地拍了两下。
沈时若的房门没关严,漏出了小弧度的光亮。透过半开的空隙,她看见了沈时若侧靠在窗边,清癯抽直的肩背,似孤冷的寒松。
原勍心里一阵抽搐的疼痛,悄声走上去,抬手,从背后轻轻拥住了沈时若的腰,沙哑又温柔的声音,喊她的时若。
沈时若惊了一下,指间夹着的烟头轻轻颤伏,烟灰洒落。她抿唇,转过头,瞧见了那个挂在她心尖上的人。
原勍捧住了她的脸,用细腻的指腹去摩挲她的脸颊,轻声细语,“我回来了。”
沈时若搂紧了她,将脸埋在她的颈窝,似乎疲惫至极,安静了会儿,才开口,“怎么没跟我说?”
团团热气烘在原勍的脖颈,她觉得踏实又满足,一下又一下地抚着沈时若的背,“怕累坏了我家的大宝贝。”
沈时若淡淡地笑了,胸口被挤进了汩汩暖流,她轻声道,“小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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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分开半个月,却恍惚像是煎熬了一个年头。
原勍愈发地喜欢黏在沈时若身边,她痴迷着沈时若的一切,一个劲地嗅着她身上的味道。
沈时若被她逗乐了,每次下班回家,还没来得及换下鞋子,迎面就扑来了纤细身影,牢牢地扒在她怀里。紧接而来的是一只行动笨拙的猫影,四肢抖抖揣揣地跑动,一呼哧,挂在了她的腿上。
一大一小,扑了个满怀。
沈时若伸手托住了她的tun瓣,凑过去吻了吻她香甜的嘴唇,宠溺地说,“腻不腻歪呢?”
原勍挤在她的怀里,鼻尖蹭了蹭对方的鼻尖,故作委屈,撒娇道,“你嫌弃我了啊?”说着,就要佯装从她身上下来,但哪里舍得呢,手臂还紧紧地圈着对方的脖子呢。
沈时若极其给面子地配合,连忙抱紧了她,轻声讨饶,“哪里敢嫌弃我的宝贝。”
原勍哼唧了一声,“这才差不多。”
晚上,她们去看了一场《糊涂鸳鸯》话剧,里面的演员没有什么名头,但演技却是实打实地可观,了然无趣的内容愣是演绎出了活气调度。
原勍倚靠在沈时若的肩头,压着嗓子与她评论话剧的每一次转场。她乱点评析,离谱得很,但却有人纵容,配合着她应下每一次话头。
从剧院出来时,下起了小雨。
她俩都没带伞,只能滞留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