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言谈举止并不女性化,不让人觉得他古怪,他就是一位纯粹的十几岁的少年,一位完美的充满异国风情的少年,像一座杰出的雕像或者油画,让人感到赏心悦目,可以就这样看着他,消磨掉一整个下午而不觉得乏味。
白人少爷的眼睛就那样看着他。舌头就给茶的苦涩扎了一下。
每个体面的法国家庭都会准备一套中国古瓷器,放在亮晶晶的玻璃橱柜里摆着,他小时候曾经细细地研究过上面画着的深蓝色图案:近处,花园中端坐着一位拿扇子的中国贵妇人;远处,马、树、塔等跳圆圈舞,一头牛,一只兔子俯首地上,同样大——画面显示如此。画中的中国晴空万里。
窗口的一条帷幕拉开,使清
白人少爷也开始养成喝茶的习惯,阮很乐意为他泡茶,用的是家里那套不知道摆了几十年的中国瓷器。
他为他重穿鞋袜。莱昂这样做的时候半跪在地上,他的银发蹭到了他的膝盖,他戴金戒指的手碰到了他赤裸的脚。
莱昂送给他的华贵的丝绸衣裳,他每一件都穿,每天一换,就像专门为情人而打扮的交际花一样。阮穿上那些宽宽适适的裁剪得毫无曲线的真丝长衫,白人少爷早上起来看见换上了奥黛的处在红木家具中的真正的西贡少年,呆若木鸡,简直如堕烟海。这是自然,现在他又回到了东方——真正的东方,不是他过去走马观花所见到的东方,而是他在巴黎闹市做梦所见的东方。窗外正响起出租车驶过的轰鸣声,叫卖饮料的小贩丁零当啷的摇铃声。
一尊神像似的东方少年,奇异的异国情调第一次引起了他对情爱的幻想。
东方来的混血儿是第一个,这不能说跟他第一次见莱昂少爷时就露出的半截光滑圆润的手腕没有关系。还有他手腕上东方才有的玉髓手镯,他不知道它为这半截手腕增添了柔美和神秘迷人。
在西贡,人们用皂角浆和碱来洗发,在这里是用加了芳香剂的洗发香波。
他用他那双观察家的眼睛,像小时候打量这套珍奇古瓷器一样地打量准备茶炊的安南少年。阮斟茶时微微偏头,垂下的发丝有了痒痛似的抖颤。他悄悄抬头对莱昂少爷笑,茶就这样斟到盅子外面。
他的朋友和他一样也是对东亚知之甚少的本土法国人,带回来的衣服其实有那么一部分是中国女人穿的旗袍,不过都是同样的宽摆宽袖,颈上缀一溜精巧的盘扣,绕到腋下沿腰线开襟。白人少爷看不出什么区别,他甚至觉得应是女子穿的那些褂子上绣的花样更好看,少爷从外面回来,夹着一个装衣服的箱子回来,刚进家门就冲楼上喊阮,阮,快下来看。
看着白人少爷挨了茶烫,皱着脸直抽舌头,他伸手接过莱昂手里的茶盅,呼呼地朝茶上吹气。莱昂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个动作。阮努起的嘴唇和垂下的睫毛使他的脸上出现母牛般温厚这样的神情,他每低头吹一下凉风,头颈靠近热茶向前倾一下,半透明的绸衫就变动一回光影,这样的光色变化使人想象里面的肉体的形状和动作。白人少爷看呆了。阮这时垂下头嘴唇轻轻抿靠在茶碗沿,倾斜了茶碗,用丰满的嘴唇轻沾一下茶面。然后他用细细的手指擦干上唇,将盅子递给白人少爷。阮朝着他微微一笑。
白人少爷这时再看这个混血儿的眼神,已经没有第一遭看他时的那份十二岁顽童的肆无忌惮,当阮这样轻轻的一下一下为他把茶吹凉时,他的身心出现了一种战栗的感动。于是对方的卑贱,对方的民族的卑贱以及作为私生子被他的阶层所公认的卑贱,都不能使他勇敢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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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也可以。只要不是欧洲的。塔夫绸,混纺布裹在这样的身体上,他觉得就是种亵渎,就像逼天主教徒诵读古兰经一样。
他在法国就是个初生的婴儿,白人少爷手把手地教他,一切都从零做起,甚至教他怎样使用马桶。他就像小狗一样很听主人的话,也像一条乖巧的小狗一样忠诚护主。
我那时有种乐趣,我喜欢看着他,什么都不做,就这样花一个下午的时光坐在他身边,他身上的味道,给我一种安静而舒适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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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贵族式教育并没有包含重要的性教育,如果没有父亲母亲,也没有其他长辈在身边,那么这位少爷十五岁时所具有的性认知基本是来自一些不登大雅之堂的渠道的。同龄人之间传阅那些下流的绘本,年长一些的,偷偷去逛过妓院了,回来十分得意的向同伴分享经验。才十一二岁大的一群男孩子,嘴上的绒毛还没褪去,文法课本里还夹着糖果纸,就已经在课堂上传纸条举行性交知识问答比赛。莱昂也是这群男孩其中的一员,他满十五岁了,肯定是有女友的,也可能早把初吻交代出去了,但是他还没对某个人的身体涌起过澎湃的性渴望。
盥洗室内的洗面台上摆满各种水晶或者象牙设备,这个西贡来的男孩选择跪在大理石铺的冰凉的地上,这是个美丽的形象,跪着的姿势使他美丽惊人。阮跪着,用耐心和柔顺梳理黑玉似的长发。从长发上滴落的水珠叮咚地落进银盆中,阮将头发托起,一圈一圈挽在手腕上,绞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