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娘神色复杂,又觉说出这话十分残忍,但她不得不正色道:“凝心,不是五千两,是一万五千两。那个和尚拿了一万五千两赎你。”
“而且,他拿到你身契便一把火将将它烧了个干净。他说,这样从此你便自由了。”
鸾娘的声音仍旧一如既往的轻柔,落在凝心耳中却是那样残忍。
“怎么可能?不可能的。他为什么?”凝心语无伦次,一个劲摇头:“为何要拿一万五千两?这样多的钱。”
“因为我同他说,按暖花阁的规矩,在花会之前要买断魁首即需付三倍价钱。于是他真的拿了一万五千两来替你赎身。”鸾娘叹道:“这样多的钱确实很难得,但那银两出自全宝钱庄,这样大的数额瞒不过去,我存钱之际一问便知,如此才知那和尚有一柄宝剑,他用那柄剑同全宝钱庄的阁主做了交易来替你赎身。”
“为什么当初不告诉我?”凝心脑中嗡嗡作响。
“谁知道他花了那么大的价钱来赎你,居然没有告诉你呢?当时我本欲劝你同他走,是你自己打断我叫我不要再提他。”鸾娘感慨万千:“罢了,总之你身契不在承嘉王府,性命无虞,再去寻那和尚就是。”
凝心本想同鸾娘好生商量如何同承嘉王周旋,如今知晓被镜顽赎身却如当头棒喝,她惨笑道:“鸾娘,我做错事了,我又有何脸面再去寻他?”
鸾娘看着这个昔日明艳张扬的少女,如同开败的牡丹满面颓然。
“不去寻他你就会好过吗?他那样痴情,你好好同他赔罪,他应当不会怪你的。”鸾娘心里也没底,她没有告诉凝心,那日后关于济法寺的风言风语不断,那和尚应当十分不好过。鸾娘虽然爱钱,但也盼着凝心有个好归宿,因此瞒住凝心,劝道:“你去罢,去寺里寻他,从此同他好好过日子。”
凝心木然地起身,心中又悔又惊,她本欲立刻上山去寻他,又觉自己这身花枝招展十分不妥。
“鸾娘,我想要一身白衣。”凝心开口求道。
尚在寒冬,那个向来爱浓妆艳抹的女子不施脂粉,身着她向来最讨厌的素净白衣去了济法寺。
济法寺原来在这样高的山上,而这山上下了大雪,还这样冷。她神思恍惚,风雪加身,拖着疲惫的身躯爬了许久石阶,累极了。
原来镜顽每次来寻她都是走了这样远的路。她苦涩地想。
直到她到了济法寺门口,那朱红的老旧寺门大开,因着大雪,寺内已无多少香客。
她遇见一僧人便问镜顽何在,谁知那本和善的僧人立刻变了脸色,低头快速走开。
凝心十分不解,恰巧看见那慈眉善目的主持在佛殿内参拜,于是她着急地进殿问道:“叨扰大师,敢问镜顽何在?”
慧定许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一听这女施主开口便转头看她,是个身着白衣的素净女子。
一旁的云心听她开口便知这就是那个害了镜顽的女子,不由愤然道:“施主为何还不放过镜顽,他已为你叛离师门,早已不知所踪,你还想如何?”
“云心!慎言!”慧定斥道。
凝心缓缓转头,脸色惨白:“这位小师父你说什么?”
云心瞥她一眼,满是漠然。镜顽走后,云心曾收拾他的物件,在那经书下发下一堆放的整整齐齐的书信,信上谈天说地,分外情深的模样,被镜顽珍而重之地妥帖收藏。云心叹气,这女子着意哄骗他的师弟,最后又轻飘飘推开镜顽。他将这些信一把火烧了个干净,镜顽已经离开,他盼着镜顽好。云心一想起镜顽那日的惨淡,心中厌极了这个虚伪的女子,难以保持风度,只快步离开,不再言语。
凝心正欲追上问个究竟,慧定却开口道:“施主,镜顽确已不在寺中,从前重重皆已断绝,还望施主不要再来寻他了。”
“为何?”凝心愣愣问道。
“僧人要娶妻就得还俗,他当时决意娶你,求贫僧将他逐出师门,贫僧不允,他便跪了三天三夜,结果倒在雪地里发了高热,贫僧无奈只得准允了。”慧定沉沉开口,忆起那时的景象仍旧怅然,忍不住道:“可不过半日,他便失魂落魄地回来了,道他会错了意。施主既对他无意,又为何要他娶你?还要他折了剑?”
凝心听着这大段大段的话只觉得遍体生寒,忍不住颤抖起来,木然道:“我……我……”
她没法反驳,只紧张问道:“什么折剑?我没有叫他折剑。”
“那把他随身带着的剑,也许是父母留给他的遗物,是他对父母唯一的念想了。贫僧曾劝过他多次放下此剑,他也未曾放下。那日回来,他神情落魄,剑不在身,贫僧问他,他说为你而折。”慧定向来温和,本不欲苛责女子,可见她满脸无辜,仍忍不住步步紧逼。
凝心定在原地,想到那一万五千两,想到他左手缠着的纱布,心开始抽痛。
“我……”
“罢了,施主,镜顽已走,你也不必再来了。是贫僧方才失言,镜顽他未曾怪过你。”慧定松了口,劝道:“无论如何,你与他俗缘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