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弋和章捷在车里等她。
她掌心捧水,清凉袭面。
她抖开被子,检查,跑进阳台,检查,她拿手电找床底,掀开地漏查看下水道……
他很自然地接过水杯,接过她手里的太阳伞替她打着。
“我忘记是哪把钥匙了。”
“感情讲究一个两厢情愿,有的人合适做搭档,有的人合适做恋人。”而我做了他的搭档,又不甘心把他让一半给别人,不想他有一个恋人,分走我的份量。
只要她来,就可以休息,所以士兵们看到她简直像是见到了天使,眼睛里闪耀着期待和兴奋。
“女的都是领导。”
她看了云花一眼,又转言:“不是啦,我爸妈也想我回来陪陪他们。”
他接过来,点上,摇头笑笑:“表面上。”
她一看,就知道对的是他静音室的门。
还真给她找到了,就在床脚找到的。
他还不了解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实际上?”
他甩给云花一串钥匙:“帮个忙。”
八一聚餐,曾弋给领导们围住脱不开身。
比如,理想点,以他现在的工作要求,还能顶五年。
云花打开他静音室的门,房间里和以前一样,强迫症般整洁。行李箱就停在门口,可她不知怎的窥探狂附体,膝盖一曲蹲在地上,开始侦查有没有可疑的痕迹——比如一根头发,长度超过三寸的,微卷的,女人的头发。
她凑近了分辨,没错,是费馨的气味……
她知道不该翻看他人的隐私,但她控制不住地起身打开他的衣橱——一件粉色的女士披肩赫然挂在他军绿色整齐划一的制服中间。
节日刚过,假不好请,为赶时间他们连夜走。计划是连夜开车到地,第二天爬黄山,第三天各自回程:章捷去新部队报到,曾弋原路回来,云花上北京。
云花点头,勉为其难地笑得若无其事。
费馨来昆山,云花并不知情。她没想到她是数月前和曾弋一起从北京回来的。
“我累了!”
“怎么这么久?”他安置好行李问她。
云花不允许自己当着大家的面,当着费馨的面,流露出落寞。
小事献殷勤,大事耍无赖——典型的祸害。
“我忘了你房间在哪层楼。”
他的身体还是老样子,虽说控制住了损害,要说重新达到以前的状态,不太可能,只能说尽量延长他的服役期限。
士兵们跑到阴凉地去接水洗脸,揪着衣领散热,三三两两地休整。
费馨笑着点头:“当然,我其实有很多选择,回来江苏,主要是为他。”
放着北京那么好的工作不做,跑到昆山来实习,还能为什么?
“你——”
他只消跟她耳语几句,她就任劳任怨帮他去拿行李。
……
她说:“我过来实习。”
“哇,好大的花啊,这花这
她承认是她自私。
即便是内心堵了一堆情绪的云花,也暂时地躲进山水田园里,陶醉身心。
曾弋眨眨眼看着她上车关门仰头就睡,今天她这是又哪儿不对付了?
“锁坏了。”
天公作美,第二日他们一行三人清晨上山,薄雾初醒,被金光照透,新雨过后,凉爽气清,有鸟语蝉鸣相伴。
但她确实沉默了,因为她喉头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曾弋吹了下军哨,解散了队伍。
再找不到第二根长发。
她把发丝抻直了借着光看,颜色黑吗,红吗,和她像吗?又放在鼻下嗅闻,太淡了,多久了?是谁呢?
云花沉默了一会儿,思索怎么接上她的话。
“伞你们打吧。”曾弋看了她一眼,把水杯和阳伞交给费馨,离了她俩去和孟格交代事情。
她爬起来支在洗手台前看向镜子,镜子里的女人双目通红,眼泪干涸在眼角,神态偏执可怖。
“他说我们在一起最不用担心的就是你,因为你们不会越界,可是——”我们还没有在一起。她没有把后半句话交给她,以她的立场,她不需要什么都告诉她,“说不准吧,哈哈。”
“曾队,你这搭档可以啊,我媳妇儿都没这么听我话。”一位军官给曾弋递烟。
她们走在一起,无非也是聊聊曾弋的恢复情况。
云花觉得她现在最好的处境就是原地消失。可这不是在打网游,原地下线就能不见。
“这么热的天,你别跟他们在外边晒了,跟我去歇会儿。”费馨牵过她的手。
他们一路从黄山脚下往上走,经过农户的良田片片,心情跟着乡间野趣而舒朗。
“不会吧?”他有点惊讶。
她只能在众目之下一步一步走近或走远。
“一共两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