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捕快来找白氏了。
他刚干完外调任务回来就找上门。
“你真把那小子收留了?你真是不怕被吐沫星子淹死,你都忘了冬青是因为什么不被带去享福的吗?”陈捕快一巴掌捶到墙上,“你是真的上赶着找死,我当初就该……”
“陈大哥!”陈捕快识趣地住了嘴,他已经触到白氏的伤心事了,“我还当你是我的好大哥。”
“那这小子你打算怎么办?你要真跟他搭伙过日子那可真是不怕哪天那小子卷了你的钱跑路。”
“我没想过。我心里有数。”
“心里有数你还让他过来睡你屋里。”
“我也买不起两个屋。”白氏捂着肚子,已经有些挨不住难受劲了,“他之前帮我挺多的,就是暂时接济一下他。”
“你赶紧让他收拾着搬出去住。”陈捕快没好气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屋内,“这么着,实在不行你跟我搭伙过,你和冬青搬过来,这屋子卖给他。”
“白家屋里的,我也不嫌弃你,就算你和那小子这段时间有手尾我也捏着鼻子认了,大不了到时候买帖子药。”
“但是你得想清楚,你个寡妇到时候怎么嫁冬青。也就我不嫌弃你,肯给你和冬青留个落脚的地方了。我自认为当初那时候没碰你,后面到现在也一直没跟你怎么的,也算是正人君子了。”
“你好好想想吧,你自己不要脸皮,也得给冬青考虑考虑。”
“囡囡已经不叫冬青了。”白氏淡淡地说,“陈大哥别忘了,叫囡囡知道,又要伤心了。”
囡囡应当是不知道,她差点也能被接去当个锦衣玉食的大小姐的事的。白氏自认为瞒的不错。
白氏是白家买的童养媳,因为早晚是白家人,就跟了白姓,没起名字,反正以后都得娃他娘地喊。
毕竟是买来的,家里也不宽裕,垫箱子的也没什么东西,真说起来,也就是扯了尺红布做了衣裳。
成亲第一年,生了个儿子。
第五年,丈夫被征走了当兵,白氏在家伺候二老,丈夫临走时托付了同村的陈大哥帮忙照顾家里。
战时总是容易饥荒瘟疫一起跟着来的,白氏偏偏又怀上了,大概是丈夫走前留下的,“实在是不长眼色”,在观察了一下白氏肚子圆乎乎地鼓起来之后,二老用生活经验为这一胎下了定论。
实在没东西吃了,还落了病,二老算了算余粮,拉住白氏的手,让白氏不要辜负儿子,就一条绳子结果了。多的是老人这么结果自己,或者寡妇这么结果自己的,没人帮忙收尸。白氏挖坑的时候一直算着时间,再晚跟后面那波病痨鬼撞上,她和儿子就走不了了。
还好,白氏赶上了。而后乞讨也干过,擦边的腌臜活也捏着鼻子做,终于攒了些钱两,带着儿女换了个城市落户安定。
陈大哥正好也在几经周折后落户这做捕快,很是帮衬了孤儿寡母一行人一把。
白氏也开始做了点餐饮买卖,倒也越发有奔头。白氏觉得无所谓有没有那个所谓的顶梁柱,反正她也撑得起来,如果没有那些子闲言碎语腌臜话就更好了。
直到高头大马停在她家门口。
儿子是眼见着出生的,自是肯认的。
这女儿却是疑心是野种。
“一个妇人怎么可能不傍着些谁活下来?”
白氏仰头看着,心说你也知道啊,竟也忍心不来寻,倘若不是你儿子街头玩闹被你路过瞅见,我这一辈子也见不了这样的好马。原来大官人的马都这般高,高得人真能看到马上那个黑影,也被托举得高高大大的。
白氏被扔进陈捕快的房里,“若你真无瓜葛,自可安然无恙。”
但是陈捕快被告知,他要成了他们二人的情分。
陈捕快其实有些高兴的,白将军自然会有更漂亮尊贵的女人,但是对于陈捕快来说,白氏已经算是不错的选择了。
他走进来,看到头发披散,衣服也被扯破的白氏顶着脸上的伤跪在屋里,“陈大哥,我想活。”
陈捕快退了出去,他想起来村里也曾经有个温柔的姨姨,在男人死了之后,被吐沫星子淹死,被吊死在村头歪脖子树上的时候,也在哭着说“我想活。”
白氏还有一个女儿在等她,陈捕快靠在门外想。他甚至不敢往里丢把梳子,丢件衣服。
“我看冬青被大马吓到了,拖王nainai带着她去买糖葫芦玩了,你快些回去,不会被冬青发现的。”
“陈大哥,囡囡已经不叫冬青了。”
陈捕快沉默了一下,“白大人会带走冬……囡囡吗?”
不会的。
“看来你的jian夫不是陈大哥啊。”他把儿子带走了,男孩很兴奋,嚷嚷着要骑大马。
那天之后,囡囡噩梦里,是一团黑的大马,和被拽着头发离她越来越远的阿娘。
“囡囡,你抓太紧了,我头发都要被你抓掉了。”
头发?含霜一惊,赶紧松手,“抱歉,林哥哥,囡囡怕……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