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的时候她妆容衣着都凌厉干练,原来只为掩盖本身的温柔似水,强做气势嚣张的高傲大小姐,可仔细想来,就算那时候,她在他面前也没什么气势。
盛夏过去,金陵和阿楚要回学校,刘珩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空空的。
“又要丢下我一个人。”刘珩扭着身子趴在沙发背上。
“怎么是丢下呢?”金陵放下书,走过去摸了摸刘珩的头发,她发现这个动作会让刘珩心情好些,所以每当感觉到刘珩心情低落的时候,她就会停下手里的事,去摸摸他,“这里可是我家,我周末,假期都要回来的。”
“哼,是你家。”刘珩把头埋进臂弯里,声音有点闷。
“也是你家,是阿楚家,是咱们家。”金陵轻轻拍了拍刘珩,“别闷坏了。”
“哼,”刘珩听着她说咱们家心情好了些,但是还不够,“那我想你了怎么办?”
“那,你可以发信息,打电话给我。”金陵哄他似乎已经成习惯了,等反应过来刘珩只是在撒娇,并不是真的难过,都已经哄好了。
“我不能见人么?”刘珩抬了头瞪着金陵。
见他眼睛有些红,怕他多想,又怕他难过,金陵赶忙道,“我们阿珩这样好,怎会不能见人,你也可以来找我,和阿楚的。”
“哼。”刘珩抿着嘴,怕自己笑出来。她真的太好骗了,他知道,她怕伤害他,她怕他难过,所以只要他做出萎靡不振的样子,她就会来关心他,只要他眼睛红一点,她就会什么都顺着他,百试不爽。他学会了撒娇,学会了示弱,学会了怎样把自己眼睛憋红,然后让她来关心他,安慰他。他觉得,她是在意他的,会不会也是喜欢他的,所以才这么顺着他,但他又不敢相信,他喜欢她,但也知道自己配不上她。
“小姐,这次要带刘珩一起去么?”阿楚在庭院里唤金陵。
“去哪?”刘珩不等金陵回复阿楚,就拉住金陵。他就想金陵只与他说话,觉得阿楚是多余的,虽然他才是后来的。所以只要金陵和阿楚一起说话,他就要插进来,夺走金陵的注意。
金陵拍拍刘珩的手,示意他放开,刘珩哼了一声还是听话放开了,又赶紧站起身跟在金陵身后去了庭院。
金陵正要与阿楚说话,又被打断了。
“我要跟你一起,不准丢下我。”刘珩人高马大,往两人中间一挡像堵肉墙,偏这肉墙还会移动,左挪右移将金陵和阿楚隔开。
“好,带你一起去。”金陵无奈,扯着刘珩的胳膊拉到一边,“阿楚,带上阿珩一起吧。”
刘珩后悔了。
如果没跟着来,他或许能自欺欺人,觉得金陵是在意他,喜欢他的,所以才见不得他难过。可现在,看着金陵在孤儿院哄着大大小小的孩子,跟平时哄他一样,他心里慌了。
有孩子喊阿陵姐姐,要抱抱,她就蹲下来张开双手抱住他们,像平时她摸他头发一样温柔。
有孩子摔了跤,哭了起来,她就掏出手帕去给孩子擦眼泪擤鼻涕,像平时哄他一样耐心。
午睡的时候,有孩子缠着她,要和她一起,她就侧躺在床边,一面轻轻拍着孩子,一面低低的说着故事,像初见那晚他不让她趴桌上休息,执意要让她睡床时侧躺在他床边一样。
刘珩后悔了,他为什么要跟着来,活在自己的臆想里不好么,现在知道了,她只是心善,她每月都会和阿楚来孤儿院,她对这些孩子就是这样温柔耐心,并不是只对他一个人好。
“我就是在这里遇到小姐的。”阿楚走到刘珩身边,“那时候,有十岁了吧。”
阿楚说,她记事以来就是在这里,八九岁的时候被领养过,但是因为不够乖巧,十岁的时候又被退了回来。那时候她被其他小朋友嘲笑没人要,其实这里的孩子都是没人要的,只不过她被人丢了两次而已。那时候她真的觉得自己是个不讨喜的,没人想要的孩子,就爬到树上想往下跳,然后就看到了在树下的小姐。
阿楚说,那时候金陵在树下看着她,说她好厉害,会爬树,说要让她也教教她怎么爬树。她头一次见这么精致好看的女孩儿,而且这个女孩儿不笑话她,还要跟她学爬树,她就听话的下了树。她一下来就被金陵紧张的拉住,上上下下看了一遍,见她身上有伤,又问她疼不疼,她说不疼,然后金陵哭着说怎么可能不疼,非要拉着她去找医生。
阿楚说,后来金陵带她离开了孤儿院,说家里没有同龄的玩伴,希望她能来陪她。
刘珩咬着唇,他知道阿楚跟他说这些不是分享童年往事,只是要告诉他,他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金陵是乐善好施,不是喜欢你,别自作多情。
回去的路上,金陵和阿楚分享着孩子们的成长故事,说着谁又长高了,谁被收养了,谁想要什么下次要记着准备。
刘珩坐在后座,看着车窗外发呆。所以,他在金陵眼里跟孤儿院的孩子是一样的,不,或许他还不如那些孩子干净纯粹,他是个成年人,是个有黑历史的成年人,他对她有太多上不得台面的欲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