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娟!紫娟!”第一个冲进院子里的是个瘦高挑的青年,四方大脸,眯缝小眼,他头戴唐巾,文质彬彬像是个读书人。当看见地当中坐着的老人时,他也是惊悚地呆立在那里,不敢上前轻举妄动。
“咱爹莫有猫啊狗啊的附身?”胖媳妇胆战心惊地凑过来。
“我有影子?真有影子唉,太毕了!天不绝人,我还活着,我不是鬼,”猛然发现自己还活着,令其犹如重生欣喜若狂,“我是沈阳的刘庆东啊,你们是误会啦,我是过路去救人的,我刚才是在做好事,在救她的性命啊,老爷子可以作证。”
大家于是去看老人,“你们快看!叔叔也有影子。”青年人又有了新发现,他指着正跪在门板上欲躺倒的已亡人。
“过世六天还能复活,你们信吗?”膀汉看来是这家的大儿子,对父亲的死而复活是万难相信的。
“不是还阳了吧?”做知客的不禁倒吸了口凉气。
那老人还真听话,慢慢起身向门板蹭过去,“知斗,知斗,守业呀,爹啥都知斗。就是躺着不欲作,头晕恶心,腿麻丁硬,腚都木啦,生疼。”
那边发出哎呦一声,是另一个男子把刘庆东踢翻在地,“死人你勾走可以,活人也不放过吗?滚蛋!不要脸。”自己都不知道是人是鬼了,刘庆东不敢还击,只是捂着受伤的肩头,防着对方再次施暴。
“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膀汉一经提醒也冷静下来,“是哈,他不是鬼,是有影子,鬼是没有影子的。快说,你是谁呀?”
在青年的身后又奔进来几个人,有的拿着唢呐,有的拿着锣镲,还有人拿着带直木把的铁筒子。
为首的是两个魁梧的中年男子,右边的头戴四四方方黑色纱罗制成的软帽,长得四方大脸、浓眉大眼,提着根孝棒;左边的顶着缀红顶子的圆帽,像似切开留下一半的瓜皮,看他和戴软帽的长得极其相似,应该是双胞胎,在他的手里拎着个水罐。
三个儿子扑到老人的身边,左搂右抱,鼻涕一把,眼泪一把,为他的复活庆幸不已。
“守国大哥,不可!他好像是个人啊,你看他有影子。”那个青年并没有把三个筒子的铁家伙交给他,而是指着地上刘庆东的人影子阻拦道。
“崇武兄弟,我爹是舍不得我们,不愿意走啊。”老大守国悲伤地看着父亲。
“爹,太好啦,俺还能孝敬嫩老银家,可把俺难过死了。”
“呀!这是咋啦?我叔咋起来啦?”主事的一眼看见了正在躺下的一家之主。
“莫有!爹坐在板凳上莫动,他后来咬莫咬紫娟就知不斗啦。”
“大锅,难道爹不是诈尸?”圆头圆脸压低声音询问那膀汉。
“抱歉,抱歉,把守灵的事耽搁了。大哥、二哥、三弟,没出什么罗乱吧?”又从照壁正面跑进个男人,有三十几岁,中等身材,单眼皮,薄嘴唇,浑身上下透着股机灵劲,他急三火四地表示着歉意,“这不嘛,你们去烧夜马,我在这儿守灵。正赶上打圹的师傅来了,说要去镇外挖墓穴,明天就要出殡了,可不敢耽误了大事。按老辈留下的规矩,不能让师傅们空着肚子干活呀,要事前在丧主家吃点喝点,还要带酒和其它吃食到山上去,俗话说逝者不欠活人的嘛。我这主事的理应陪着,还要张罗爆仗和烧纸。三位师傅打完圹后是要放几挂的,告诉家里圹已打好,他们在下葬前是不能回家的。小弟不胜酒力,略微喝多了些,送走他们后回屋本想伸伸腰,却不知不觉跌个顿儿。”
“安
人啊?”
“六天!七天还阳的都有。”不管别人怎么认为,主事李崇武直奔老人而去,二话不说用手上下摸了个遍,“有鼻息,有呼吸,有心跳,有脉搏、胸口是热的。”经他这一通忙活,惹得门板上的人咯咯笑个不停。
“乱说,过世六天了,还能活过来?”当儿子的自然是不信。
他怀里的媳妇**着,“脑袋疼,脑袋疼。”
“爹!菩萨保佑啊,你这一觉整整睡了六天啦。”
“大兄弟,嫩这主事的可够辛苦的,这六天家里外头都靠嫩张罗了。”胖女人表现出非常理解的样子。
又见有个穿着诡异衣裳的妖怪,正搂着地上的女子,用手在其脸上揉捏着,还抬头瞪着一对反着亮光的牛眼睛,死死地瞅着自己,“鬼,鬼,牛头来索魂啦。”
“大哥、二哥、三弟,你们快过来,我叔真的还阳啦。”印证完毕,知客欣喜若狂地大声招呼道。
他俩可不像前者胆怯懦弱,左边的大声地喊道:“爹!那么来?临了临了,嫩咋还吓唬银呢?快搂的,回去躺着,明天就发送嫩了。”
“大哥、二哥,爹是不是复活了?”问话的是扶起娇小女子的读书人。
那家伙好大的脾气!又踢了两脚并未罢手,越骂越是来气,向身边的年轻人手里去抢铁筒子,“我一手铳轰死你,叫你魂飞魄散。对!你本来就是鬼,大眼鬼,大色鬼,我轰你去十八层地狱。元敬啊,你把火镰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