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顿,垂着眼分外愧疚,“此番瞒了诸位,若是官府问起,你们将我供出去便是,委实不该将你们牵扯进这事里。”
很是真挚,又楚楚可怜,旁人看她这模样,怎么也生不起气。
只华夙神色淡淡地看这狐狸糊弄人。
小姑娘摆手:“救人本就是咱们该做的,不过那公子进了官府后,便未再出来,他会不会是……”
容离皱起眉头,容齐好似变了许多,也不知在官府里会说些什么,别越说越洗不清,一个劲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老人转身去拿钱袋,那钱袋还是鼓囊囊的。他道:“姑娘还是收回去吧。”
容离摇头,“我起先就是给你们留的,不想你们竟给了他。”
老人忙往她手里塞,像是那钱袋烫手。
小姑娘焦灼道:“容公子看起来彬彬有礼,不像是……会通外敌的,其中是不是有些误会?”
华夙正想着别的事,不料一道目光朝她投了过来。
那病恹恹的狐狸道:“世上误解颇多,就算解释得清,旁人也未必会信,但只要心够诚,定能一洗冤屈,还自己一个清白。”
华夙眼一抬,却见容离已经敛了目光,捧着一碗热粥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见容离身子不好,且又有其弟为前车之鉴,小姑娘紧盯着她不移开眼,生怕她也跟那容公子一样,一下没看牢就跑了。
老头倒是个热心的,“你这脉象,老叟看着好似不大……得劲,现下又病了,便老实在这住上几日,等病好了再走,其他的事不必担忧,官府那边,有咱们的人看着,若是那容公子出来了,定会告诉你。”
容离应了下来,还真在这医馆住下了。
这医馆又收容了不少人,多是从篷州过来的,身上伤处不少,有些个还在木板上躺着,只眼睛能动上一动。
那小姑娘收拾了好一阵,才给她收拾出了个屋子出来,那屋子原先应当是放木柴杂物的,只有一个高高的窗,里边除了一张木床,便放不下别的东西的。
小姑娘道:“外边的酒家客栈都住满了,姑娘便在这委屈一阵吧。”
容离左右看了看,有个住处便已经不错了,哪还挑三拣四,颔首:“多谢。”
华夙径自坐在了床上,发辫散着铺在褥子上,发丝蜿蜒。
容离坐在她身侧,小声道:“我想去看看容齐。”
华夙不耐烦,“你果真放不下他。”
这话说得好生奇怪,好似她双脚之下各踩了一只船。
容离讷讷:“我就去看上一眼,听医馆里的人所说,我险些听不出来那是容齐,他当真变了许多。若是官府信他,我能安下不少心,单家和周大人也不必提心吊胆了。”
“那就去看。”华夙冷着脸道。
容离慢腾腾挪了一下,往这鬼身侧靠。
小屋的窗开得太高,里边又未点灯,即便现下仍是白日,屋里也暗沉沉的,就连人面上神色也变得晦暗不清。
容离浑身没力气一般,往华夙身上倚,头便撘在她的肩上,张着唇小口小口喘气,好似被捞出了水的鱼。
华夙侧头,却只瞧见她一个发顶,“床上这么宽,却偏要倚上我,是嫌自个身上不够冷么。”
此话说得没错,这鬼身上本就Yin气沉沉,不带一丝丝的暖意,还不如裹进被子里把自己焐热。
容离:“这木板床看着硬,不想躺。”
“先前怎不见你这么挑剔。”华夙道。
容离却说起了别的:“既然你修为恢复到了七层,那是不是能碰得了画祟了,先前你连碰它一下都不愿,是怕被反噬么。”
华夙看着她的发顶,凤眸微微眯起,“怎么,又闲不下心了。”
“想知道多一些你的事。”容离道。
华夙还极少听到这样的话,别的妖鬼想知道她的事,多半是想觅出她的什么破绽来,可这么一个凡人,知道她的过往能有何用。
“还是不能说?”容离直起腰,侧头看她。
华夙平静的心里好似被丢进了一颗石子,“不是怕被反噬,是因为别的。”
“别的什么?”容离追问。
华夙缄口不言。
容离只好躺到了被褥上,侧身背对着这鬼,不再问了,肩微微缩着,闷闷不乐。
等到夜深,华夙见她仍是一动不动,可气息却并不平缓,分明没有睡着。她伸手往容离肩头一撘,“不是想去看那姓容的,不去了?”
容离这才起身,“去。”
先前这鬼还要往她身上吹一口鬼气才能为她隐匿身形,现下却只管撘上她的肩就好了。
容离看向自己肩上那只手,“这样就成了?”
华夙不想说话,投去一个厌烦的眼神,似在说“你还想如何”。
踟蹰了一阵,容离推门往外走,躺了满廊的伤患果真看不见她,就连那正在煎药的小姑娘也未抬眼。
街上寂静,巡城